喻本元再次经过霍山姚家冲时,山谷里桂花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本元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和父亲就是在前边不远处的竹园前,被一群兵士摁倒在泥水里,五花大绑弄到了六安州府衙,从此跟随丁大人远行陕西。往事历历在目。
我们爷俩就是被官府捉到陕西的。他常常和父亲开玩笑。
在一棵树冠茂密阔大的桂花树下,本元把马拴好,绕着桂花树转了一圈。桂花馥郁的香气叫人晕眩。
父亲去世都三年多了。不知他老人家此时在何方?是否又到过这里?
一路走过的村子,家家户户都种着桂树。这里真是神仙境界啊!
本元坐在桂花树下,欣赏着遮天蔽日的巨大花冠,细嗅沁人心脾的花香。
似乎看见父亲若隐若现地朝他走来,本元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迎了上去,可转瞬间眼前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阳光静谧地笼罩着四周的树木、田野。
本元突然发现这些年身边的人、物正在一个一个丢弃自己而去。过去,每天有不同的事儿、物儿、人似乎在追着自己,纷纷聚拢到身边。
师傅走了,姥爷、姥姥走了,胡叶尔走了,自己的马走了,父亲走了,曹公也走了。
想到这里,心里涌起一股透彻心扉的孤寂与伤痛。
本元呆愣了半天,恍惚似从梦中醒来。阳光温暖而柔和地包裹着自己。
你是马医还是兽医?在这儿歇晌儿呢?一个路过的老乡放下肩上挑着的竹篓,笑眯眯地问他。
都是,马也医,牛也医,家里的鸡鸭、猪崽子病了,也能医。本元笑着应道。
咦,神仙的你?不过啊,如今世道顺遂,风调雨顺的,家里大小牲畜都安宁。老乡自在地取出烟袋,装上烟叶。你抽一口不?
你抽吧,我嫌呛得慌。本元道。
从哪里过来的?听口音不像是咱这里的。老乡抽了口烟慢悠悠地问。
从霍山山里来的,家在六安,出门行医的。今年的桂花开得好。本元指着落在地上厚厚一层米黄的花蕊。
嗯,年年如此。不稀罕。咳咳咳......老乡眯着眼咂着烟嘴咳了半天。
树上的桂花新鲜稚嫩,本元随手摘了一口袋,满手都沾了香气。
本元和老乡打了个招呼,骑上马回六安去。喻先儿去世后,一家人又重新回到了六安的家。
本元这两年常常到霍山、舒城行医。他觉得这样自在,舒服。几年前肖立广给他寄了一笔退役金。
六安府知道本元已经从陕西退役回来,特意邀请他到舒城监任职。马医馆也聘请他去给学员上课。两三年下来本元觉得颇受约束,考虑再三都推辞了。只是答应给府衙当个参事,出出主意。
有养殖牲畜多的人家常登门求医,本元也随主家出门行医。
马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响,但毕竟偏居六安,生源和师资都受影响,经多方商讨协调,头一年迁到了应天府。
本亨全家一起跟着马医馆随迁。假期的时候一家人都会回到六安。
兄弟俩聚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是讨论、修改疗马集。
本亨根据自己这些年在乡间巡视、行医的经验,按着疗马集的结构,又撰写了疗牛集,本元也给予了许多指导和建议。
疗马集书稿的主要内容已经成型了,但还在继续进一步修订、修改。
刊印的事进展不太顺利。联系了应天府几家刻印堂,说是私人出书,恐发售有限,无利可图,多推脱婉拒。本元深感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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