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只觉得心脏踩空了,在胸口没着没落地翻滚两周,半天挨不到地。

几个保安推开积了一层浮灰的门板,那门轴似乎被什么卡住了,推到一半就死活推不动。彪形大汉们索性深吸一口气,缩脖收腹,从门缝里硬挤进去,嘴里还装腔作势地恐吓道:“出来,我都看到你们了!”

少女轻轻一扯少年衣角,两个孩子猫腰躲开手电光,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往里挪了挪。

最先挤进来的壮汉伸手摸向墙角,手指刚刚挨上电灯闸门,一阵阴飕飕的小风忽然从房间深处刮来,擦着他的脖颈卷过去,蹭起一身细碎的鸡皮疙瘩。

打手猛地扭过头,低喝一声:“谁?”

没人搭理他,两个孩子用手死死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身后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看到什么了?一惊一乍的,该不会被个小鬼吓破胆了吧?”

打手用电筒光逡巡着照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便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他被同伴嘲笑一番,脸上有点挂不住,用力踹了下身边碍事的桌子,调门拔高了八度:“给我滚出来!再不滚出来,被老子逮到,非用电极把你们烤熟了不可!”

少年心跳得越来越剧烈,满耳朵都是雷点一般的“砰砰”声,极度的恐惧中,他忍不住紧紧抓住少女的手腕,好像这样就能让他获得更多的勇气。

少女纤细的腕子被他捏得嘎啦作响,她不敢用力挣动,又不能大声呼痛,只能苦着脸皱紧眉,摸索着去掰少年手指。

这房间大概是一直闲置,门窗紧闭了许久,缝隙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堵得严丝合缝。打手那一声怒吼找不到出路,只能在逼仄的空间内左突右窜,撞出一串此起彼伏的回声。

打手刚开始还没在意,专心致志地跟那不听使唤的电闸相搏斗,然而很快,他发现不对劲了,因为那回声非但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越演越烈,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变了调的“滚出来”,仿佛有无数个人隐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发出“桀桀”的怪笑。

几个追进来的保安面面相觑,手电光不约而同地循着怪声传来的方向扫去,仍旧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只听“咣”一声,身后那扇原本半开着的门不知被谁用力推了一把,猝然合上,门锁咔嚓一下反锁住。

几个保安吓了一跳,抢到门口用力拧了几把,那锁不知是锈住了还是怎么着,居然纹丝不动。与此同时,那阴飕飕的小凉风又卷了过来,就似有人对着他们后颈轻轻吹了口气。

那感觉太真实,人高马大的打手们活像被电打了,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还不算完,“桀桀”的怪笑突然变了味,侧耳细听,那似乎是一段捏着嗓子的京剧唱词,一字一句敲打着耳膜——

“……有日月朝暮选,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打手们膝盖一软,拼命把手电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却只照出一片幢幢暗影。

捏着嗓子的唱腔诡异地停了一拍,又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传来——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打手们汗毛炸成一片非洲草原,冷汗争先恐后地夺路狂奔,有心理素质差些的,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到门口,拼命砸起门来。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打手团头一回经历这种另类的“密室惊魂”,快要吓疯了,手电光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上天入地一阵乱窜,突然定格住——

只见某个被手电光照亮的角落里,墙壁上投映出一个隐隐绰绰的倒影!那赫然是一个女人的影子,长发披散,四肢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外挪动,尖利的指甲刮擦着地板,发出令人牙碜的动静。

打手团陡然安静下来,没人说话,每个人都听得见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跳声。

“……被电极烤熟?好啊,我也好久没试过这种滋味了,”那个捏着嗓子的女人声音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你们知道电流通过身体是什么滋味吗?那感觉……啧啧,仿佛全身骨头被硬生生撑裂,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七窍内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打手们平时大概不怎么看鬼片,对恐怖片里的诸多套路也不甚了解,对着活人时自然是穷凶极恶,可眼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跟“活人”沾不上边,两个胆小点的保安腿肚子一阵抽筋,跌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领头的打手胆子大些,还能虚张声势地怒吼:“什么人?在那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好啊……”那不知是女人还是女鬼的尖细调门低沉下来,随着那墙上的影子慢慢晃动,一只尖利苍白的手藤蔓一样从黑暗深处探出。

保安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胸腔里的某个器官激灵灵地停跳一拍,整个人僵在原地,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

下一秒,一缕风声激射而至,当当正正地砸中太阳穴!

出租车在“重生学校”门口停下,陈聿呼哧带喘地窜出来。他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最后一条微信消息是丁建发来的:我回去看过了,那丫头还没回来,发微信也不回,可能是跟朋友出去了,你先别着急,我再打电话问问……

陈聿一目十行地扫完前半段,随手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端详着重生学校的大门。

陈警官没有顾姑娘那样好的轻功,要他直接从墙头翻过去是不太可能的,不过,这位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大模大样地走到门口,敲响了保安室的门。

片刻后,保安室的窗户推开半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脑袋探出来:“干什么的?”

他横,陈聿比他还横,这位亮出警官证,在壮汉鼻子底下晃了晃:“警察办案,需要你们学校负责人协助调查。”

壮汉狐疑地盯了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看看,大约是没看到常见的红蓝双色闪灯,脸上铺满浓重的疑云:“警察?警察前两天不是才来过?又来干什么?”

陈聿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案子有疑点,当然要来问个清楚——难不成你早上吃过饭,中午就不吃了吗?”

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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