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鱼冲过来的时候,郑到早已跑远,他对小风咒的运用太过熟练,木筏在他脚下灵活的像一件法器。

刚刚那一波过后,五十人已缩减到四十二人,而妖兽还在不断增多,利箭般的船队仿佛扎入血肉之中,受到了巨大阻力,速度骤降。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灵气的提升。若是在平日里感受到这样浓郁的灵气,诸位修士恐怕会欣喜若狂,但现在,他们只会冷汗直冒。

明枪暗箭,此时场面已极度混乱。前来袭击的妖兽之间又各有不同,有的擅长冲锋,有的擅长远攻,这只船队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整齐,四面不停有妖兽闯入,水箭像雨那样密集地从脚下射出,不过这样的雨可没人敢淋。

各种属性的防御法术、法器催动使用不停,不止防御,修士的攻击也是凶狠异常,一出手就是妖兽要害,船队在蔚蓝的海洋上划出了一道丑陋的伤痕,原来大海也会流血。众修士力求一击毙命,这样做最有好处,如果妖兽去争抢尸体,他们的压力自然是大大减小。

南定武依然一马当先,此时他又拿出了一根长矛,白银圆环环绕在小船法器周围,水箭落到上面难以溅起波澜,但凡有妖兽接近都难逃被长矛刺穿的命运,南定武甚至不用引爆法器。除了汇灵期体型庞大的怪物,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他争锋。

此时这支小船上的三人绝对是场上最从容的三人,其余修士光是应付各方攻势都有些捉襟见肘,但他们仍不忘再分出心神来使用小风咒,这股向前的风一定不能停。绝不能被落下,被落下的人,都死了。

不幸的是,郑到也是捉襟见肘的其余修士中的一员。水盾破碎,一记巨大的水刀直接削去了木筏的四分之一,和他衣袍的一角。郑到虽然灵活,处于队伍前方,但防御手段却成了他的致命弱项,二阶的金身咒只能作用于本体,根本帮不了他这快散架的木筏的忙,一旦落入水中,水墨书生就是他的下场。横冲直撞的妖兽他还能躲过,让别人代他承受,但在骤雨般的法术下,这一阶的水盾术实在是有些不太够看。

可像南定武,陆扬名那样几乎各项全能的人又能有多少呢?散修就是这样的人,天赋、资源、人脉全是他们的限制,在这些限制下,往往能一方面出彩就不错了,哪可能各方面都全能?何况,防御上有漏洞的人也不止郑到一个。

胡屠夫脚下的木筏眼看着就要崩溃了,此时又偏偏祸不单行,在他的感知中水下有个巨大的灰色怪鱼正朝他冲来。他慌忙催动小风咒,躲过了鱼头却没躲过鱼尾,木筏被一记甩尾抽上了天断裂成了几截,幸好他卯足了劲跳起才堪堪躲过。

但形势对他来说却极不乐观,一旦落水,速度大减,他这块从箭矢上掉下的肥肉,必将被吃得连渣都不剩。办法还未想到,麻烦又找上门来。胡屠夫落下的位置,大口张开,一股他十分熟悉的血腥之气冲入他的鼻腔。

他看着血红的口腔,那张长满横肉的脸却突然笑了出来,办法想到了。

只见胡屠夫拿着把阔面背刀法器,冲入妖兽口中,水面竟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有浓腥的血污弥漫开来。

只过了几次呼吸时间,后面的木筏从旁边经过,一把阔面背刀自水中飞出,像回旋的月牙,老者防备不及,头颅滚落,木筏还在向前,无头尸体栽入水中。此时一只手抓住木筏,一身血衣的胡屠夫爬了上去。他获得了继续前进的机会。

胡屠夫并不把杀人看作大事,他甚至还常常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杀人现在还说不定还只是个凡人。就在许多年前,他还只是个杀猪卖肉的普通屠夫。某天一个买肉的人因与他起了争执而大骂了他几声猪猡。他心生愤懑,拿起案板上砍排骨的刀,趁那人转身离开时,当街砍中那人的脖子,后者当即毙命。

为了逃避官府追捕,他急忙跑出城,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夺命狂奔。一路上他的手不停颤抖,他杀过许多猪,却没杀过人。等心慢慢冷却后他后悔了,“以后该怎么办?官府一定会通缉自己,自己该跑去哪?”但一切都已发生,后悔不及也。

天色渐晚,他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想到那人死时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想到官府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想到死者被盖上白布送去下葬,然后堂上官老爷给自己定罪,自己那张长满肥肉的脸贴满城池,捕快挨家挨户地搜查。跑着跑着,他低头喘气,看见手上紧紧攥着的刀,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混着原有的铁锈,突然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砍人和砍排骨其实感觉是差不多的。”

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四周是荒凉的平原,他看见前方路边孤单的榕树下靠坐着一个人,那人状态实在不好,头耷拉着,两腿伸直,不知道死没死。胡屠夫快步走过,经过那人面前时,那人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目对了一瞬间,他赶紧偏过头,脚步又加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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