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裒说得感动了自己,拍着手又蹦又跳,戚威也是个活泼的,她就是腰间系铃铛的那个姑娘,听完薛裒的话,啧啧道:“看样子真的很厉害了。”

徐光绵为人娴静如水,被两个跳脱的人叽叽喳喳说得有些烦了,道:“嗨,你们两个有完没完,都说八百遍了,腻不腻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吧好吧,联诗,谁起头?”薛裒问。

“我来。”徐光绵不加思索道,“朱楼影直日当午,玉树阴低月已三。”

“好。”戚威鼓掌道,“从正午到月上三更,我们几个住在红楼的女子勤勤勉勉地绣花,缝衣,光光这句诗呈现了两个时间点。我接一句,腻粉暗销银镂合,错刀闲剪泥金衫。”

戚威边说边走,腰间的铃铛配合着她的步伐发出铃铃的声音,像是为她奏乐。

“合上脂粉渐少的镶银胭脂盒,又用剪刀精心裁剪的衣衫,正是我们一天生活的概括。”薛裒评道,她摇头晃脑接了一句,“绣床怕引乌龙床,锦字愁教青鸟衔。”

“这两句太有意思了,连用了两个典故,’乌龙吠’《诗经.召南》中的’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第二个’青鸟衔’是用了西王母的信使青鸟传书的典故。裒儿这是在告诉我们,她少女怀春了!”徐光绵宣称道。

“谁怀春了,不是你们两个怀春了吗?我都看在眼里,哈哈!”薛裒笑着跳开了,红色的裙子在风中摇曳起舞。

徐光绵倒也懒得反驳她的话,想了想吟道:“百味炼来怜益母,千花开处斗宜男。”

这句诗一出,薛裒拍着手笑得更欢了,“好姐姐,连益母草都出来了,这是想嫁个好人家,生个胖娃娃吧。”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徐光绵脸红红的。

戚威面色有些忧郁,道:“我们这样的女子,父母亲人都没有了,要嫁个好人家好难。我接‘鸳鸯有伴谁能羡,鹦鹉无言我自惭’吧。”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沉默起来,薛裒叹道:“浪喜游蜂飞扑扑,佯惊孤燕语喃喃。”

游蜂扑来,以为有男子来追逐求爱,却是一场空欢喜,一只孤燕呢喃着,仿佛在那里嘲笑她的女儿心思。她站起身来,呢喃着,想要赶走那只孤燕,但只是佯作赶走,不忍心真的让那只孤燕继续孤独的旅途。唉,女孩子的心总是这么细腻敏感。

“偏怜爱数螆蛦掌,每忆光抽玳瑁簪。”徐光绵叹息一声道。

薛裒伸出手掌看了看,假笑道:“其实我也想看看自己手上的掌纹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爱情,预示一种什么样的未来。”

戚威拍拍薛裒的手掌,用诗来表示自己对爱情的看法,她接道:“烟洞几年悲尚在,星桥一夕帐空含。”

别贪心了,就算刘阮遇仙,牛郎织女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悲伤空留。

“别那么悲伤嘛,就算结局不美好,但是,独结香绡偷饷送,暗垂檀袖学通参,偷偷地给情人送爱情信物,过程也很美好的嘛。”薛裒把手背在后面,走得潇潇洒洒。

“说得有理,须知化石心难定,却是为云分易甘。我们为什么要死守古时的贞节,人生本就是聚散无常,合则好,不合也罢,悲欢离合我都愉快地接受。”徐光绵道。

薛裒却又接了一句,“看见风光零落尽,弦声犹逐望江南。女孩子的青春渐渐凋落殆尽,到底还是黯然伤怀的。”

突然,“啪啪”的掌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少女声音响起,“三位姐姐好雅兴,你们妙语连珠,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呢。”

三个人齐齐转身,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淡翠色的连衣裙,肩上裹一件披帛,笑盈盈地向她们走来。

薛裒大叫一声扑过去,“哇,幼薇,你今天好漂亮,快说,你头上插的这支翠色步摇是不是黄巢君送给你的?”

幼薇的脸一下子变得粉扑扑的,上次给王文木送贺礼的时候她就看中了这支步摇,这次出来,她打开了黄巢送她的首饰盒,把这支步摇插到了头上,没想到这支步摇这么惹眼,一来就被薛裒看到。

徐光绵看到幼薇那滑溜溜的小脸,恨不得上去捏两把,但初次见面,当然不能这么随意,她一把拉开八爪鱼一样抱着幼薇的薛裒,表现出自己的大姐范儿,道:“裒儿,你也太豪爽了,你看吓着幼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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