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崽儿埋头进他怀里,苏云珠难得撒娇,“爹爹,到我们午睡时间了,你把我们送回房午睡吧。”
“今日怎么这么听话?”袁相柳狐疑地看着苏云珠。
往日都要嬷嬷们哄了又哄,这爱动的小家伙都不爱睡,今日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苏云珠都要主动午睡了。
苏云珠还没开口说话,苏玉堂便走过来,一边和袁相柳打招呼,一边揉了揉苏云醉的脑袋,半是玩笑道,“你这两个娃娃生的真是好看极了,看着比我家那两个还招人喜欢。”
看着苏玉堂对苏云醉和苏云珠爱不释手的模样,袁相柳便明白了。
他们在盐州没什么亲人,相交的都是本地商贾和官员,自然都有分寸,不会整天逗着两个小家伙。
但今日相见的都是亲人,自然没这个拘束,对这两个小家伙是爱也爱不够,你捏捏脸蛋儿,他抱起来亲亲,两个小崽儿迎来送往,第一次体会到了大人交际的劳累。
连一向喜好热闹的苏云珠都受不了了,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出宅子。
此时见到袁相柳,自然就像见到救星。
袁相柳也不忍累着两个小家伙,抱着两个崽儿先回了房,将两人放在床上,让两个婆子好好看着午睡,这才去前面和苏潇一起招待客人。
整整热闹了一日,到晚上众人才离去,总算消停下来。
不过苏家亲戚多,除了三叔、二叔这些实在亲戚,另外还有许多旁枝。
当初知道袁相柳考上状元就巴不得都贴上来,如今袁相柳官居三品,在朝廷也是数得上号的,自然想拜会的人就更多。
接下来几天,宅子门口就没清静下来过,迎来送往络绎不绝,送礼的也是十分多,包括安平县本地的乡绅商贾、一众官员,哪怕不想搭上袁相柳这条线的也要卖个好。
如此忙碌,日子倒也是快,眨眼之间就到了秦轻羽和苏兰心成亲的日子。
虽然有些仓促,但秦轻羽仍将婚礼办得很是隆重,遍请了安平县本地和他任县内的官员和亲眷。
婚宴足足摆了三十二桌,热闹非凡。
苏兰心早和家人断了关系,成亲这种喜事自然也不会通知那些让她倒胃口的苏家人,于是苏潇和袁相柳作为她的亲眷,从早起就开始帮着招待应酬,一直到晚上闹完洞房,两人忙碌疲惫居然不亚于一对新人。
婚礼结束后,两人又在安平县待了三天,便起程回京。
出发这日,苏兰心和苏三叔他们全都赶过来相送,县令得知消息,也携县内官员和百姓跪送。
袁相柳和苏潇都不喜欢这样的排场,但是知县带着人来了,他们也不好疾言厉色把人赶回去,只能加快马车的行进,早点儿离城也能让路两边的百姓少跪一会儿。
百姓们倒没觉得有什么,以往上头有官员下派或许来访,都要这样跪迎,已经习惯了。
百姓们此时更多是觉得新奇,都瞧着行在最前头的那辆豪华大马车,恨不得透过车帘儿看看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听说袁大人相貌清俊,那是万里挑一的俊美,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比那年的探花郎都要好看。”
“说来这安平县也是个风水宝地,居然出了两位像模像样的大人物,当初的孙探花,如今这状元郎也已经是三品的大人。”
县令都得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听说这状元郎是桐乡村人,住在青巷后面那条街一住就是好些年呢,那个妆点行就是袁家开的。”
“哪呀,那妆点行明明是苏家开的,这袁大人是入赘的。”
“听说袁大人的两个孩子都跟着夫人姓呢。”
袁世儒牵着自家小儿子在后排跪得规规矩矩,忽听得前面跪着的几个百姓小声议论,原本事不关己的麻木神情微顿了一下。
他伸手推了推前面一个正在说话的人,诧异地问,“你们说马车上是什么人?”
那被他推了一下的男子转头看了一眼,见他穿着普通布衣,也没有多愿意理会,不耐烦道,“自然是咱们安平县出去的状元郎,袁大人早些年还回乡省亲过,连这你都不知道!”
袁世儒确实不知道,又或者说他现在对很多事情都是没那个闲心去关注的。
自从岳丈家倒了,家里面每个月源源不断的银子供应也就没了,袁世儒只靠着自己那点微薄的月例银子,和书院那点儿月钱,如何能养活一家好几十口人?
后来袁大和王翠花肆意妄为,前去盐州告官,直接让人给流放到万里之外的极北边境,这事儿多少也影响到了袁世儒的仕途,到如今他依然还是个秀才。
面对家里嗷嗷待哺的女人和孩子,袁世儒深感无力,这几年后院那些小妾都陆续发卖了出去。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初他没有头脑发昏,和爹娘一起胡闹,不然此刻他大概也要像吕清河一样,被褫夺功名流放。
此时听到袁相柳的名字,袁世儒只觉得恍如隔世,他愣愣地看着前面那辆豪华的马车。
行至城门口,马车停了下来,县令点头哈腰地上前恭维相送。
马车的帘子掀开,袁相柳从里面出来,和县令寒暄了几句。
袁世儒微微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说来也有五年不见,袁相柳竟和当初风光回乡的状元郎没有什么变化,俊美年轻,穿着一身常服,却难掩气度。
袁世儒不由伸手摸上自己已经长了不少皱纹的脸,触景生情,突然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每日穿着干净的衣服,在邻村的私塾读书,每每回家都能看见袁相柳一身粗布麻衣,或是在地里、或是在院子里干活。
家里数不尽的活儿都堆在袁相柳身上,他给袁世儒留下的印象一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袁世儒曾觉得两人是云泥之别,他甚至不屑多看袁相柳一眼。
但是如今……
被县令和县衙一众官员围着恭维的袁相柳,让袁世儒想近身都不能。
这一刻,袁世儒越发体会到了云泥之别四个字的滋味。
也越发的心酸起来。
“爹爹。”旁边的小男孩儿伸手拽了拽袁世儒的衣袖,看着袁世儒突然热泪盈眶有些吃惊。
他伸手轻轻触碰袁世儒的脸颊,“爹爹,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没事。”袁世儒摇摇头,也是经儿子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他说不好这眼泪是因何而流,是不甘最终他没比得过袁相柳?是悔恨当初没有待袁相柳好一些,还是嫉妒袁相柳也有今天?
这一刻心中百感交集,千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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