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在家的时候,家里都叫她“大王”。
那人沉默了会,接过银票,还是“嗯”了一声。
辜星曳本就发着高烧,眼皮越来越沉,一直到那人走,也没能看到他的模样,抵不过一天下来的疲惫和惊吓,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辜星曳烧退了。
她转头一看,侍卫送来的药一点没剩。
的确不是一场梦,有人从天而降,给她上了药。
虽然话不多,但足够人美心善。
而且他的身手不错,进来的时候,始终有一种不赶时间、来去自由的从容。
虽然看不见,可他坐在她身旁的时候,能让她莫名心安。
没想到祖父身边,竟有这样的高人,比那个只会到处得瑟的沈北强多了。
*
不久,端木浅来了。
他身后的披风扬起,走得很急,看起来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
看到他手里的马鞭,辜星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其实当初她走的时候,端木浅也没料到,再见面会是这般场景。
人说,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们不是,两个人隔着满室的刑具和牢房的栅栏对望。
他由衷地体会到,原来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牢房的栅栏隔开的距离。
整桩事情最让他头疼的是,辜星曳挨的那一鞭子。
下边人丢的烂摊子,果然都是上面的人收拾的。
狱官打开牢门,端木浅矮了矮身子走进去,分了些地上的干草,坐在她对面,硬着头皮道:“你受惊了。”
端木浅没有中毒,中毒的另有其人。
辜星曳更加觉得,鞭子白挨了。
转念一想,当时的气氛,在场人的神情,中毒的人同样被称为‘殿下’……
她推测,那人的地位并不比端木浅低,难道是宫里的人?
她试着问:“中毒的人有没有好转?”
端木浅回道:“是个孩子,当时医官查不出是什么毒,多亏有你确定毒的来源。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什么大碍了。”
一个能让临淄王府这么紧张的孩子……
辜星曳想了想,莫非是今上和陈妃的孩子?
今上的儿女都已长大,就只有和陈妃的孩子端木瞳,年仅九岁,人称小殿下。
应该是他。
此刻她庆幸自己被带了回来,否则那么可爱的小端木瞳性命难保。想到这里,也没那么介意了。
“他的父母必然会重谢你。”端木浅补充说。
辜星曳:“……”
她连忙拒绝,“没大碍就好,不用谢。”
今上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召见她吧?
她自小随祖父居住中京,后来又常年在雨花天山。
别家娘子是养在深闺人不识,她是养在深山人不识。
就连在玉京居住的二叔父和三叔父都未必认得她,但今上去中京,曾在姬家小住,有三回都是她主持的接驾。
今上认得她。
以今上浪漫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她和端木浅之间的磕磕绊绊,他的重谢一定是让“端木浅和姬星曳”喜结良缘。
这叫什么事。
辜星曳原本想跟端木浅聊聊,自己最起码要在王府养三个月工伤的事情,现在一点闲心也没有了。
要什么谢,只能自认倒霉,端木浅愿意拿点医药费出来,她马上走人。
端木浅也很头痛。
眼前这位吧,明明是做谋士的上上人选,偏偏要低调地做个花匠。先前放在他家固然不妥,好吃好喝地送走,也不会结怨。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对方挨了一鞭子,如果一怒之下,去了姬家当谋士,以后专找他的茬儿,他有空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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