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荀骓回到王府,经过花室的时候,看里面燃有灯火,走进去不禁一愣。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家的花室有这么多牡丹,而且是高氏在亲自打理。
灯火下,牡丹里,有一种盛世的安宁,稍稍冲淡了他内心的纷乱和沮丧。
高氏放下手中的洒水壶,给他行礼,“大人。”
高氏从前被允许叫他孟暗,但她一向称呼他为“大人。”
其中有两盆牡丹品种,姬荀骓也没见过。
“玉京怎么养得了这么好的牡丹?”他问。
高氏说:“养花的土是从中京运来的,温度可以调整得很相近,就只有灌溉它的水需要慢慢试。
好在牡丹很耐干旱,即便水用得不合适,也不至于马上就救不活。
我试过好几种水,比如天然的雨水、发酵后的淘米水等。”
难怪虽然不常见面,却总觉得她很忙的样子,他也从来没问过,原来她忙着种牡丹。
高氏谈起怎么种牡丹倒是很自信,眼里有光,不像平常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倒是在这间花室,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为什么要养牡丹,你喜欢牡丹花?”
中京那边几乎家家户户养牡丹,倒未必就是喜欢牡丹。中京的水土适宜,最重要的是太后喜欢。
“原本是因为太后喜欢牡丹,因为水土的关系,玉京的牡丹一则不多,二则不够出色。
我想着在大人身边总是白吃白住,没有任何贡献,所以养养牡丹,也许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后来养着养着,心里变得很惦记,手就停不下来,天天面对着它们,也渐渐喜欢了起来。”
姬荀骓听得出来,她说的是实话。在玉京种出了这么好的牡丹,这样的诚意,太后一定会喜欢。
“能派上用场,下个月太后寿诞,我虽然给了云从方向,但估计他还是很头疼。你舍得把那两盆牡丹给我,让我献给太后吗?”
“那两盆,一盆叫魏紫,一盆叫豆绿。大人尽管拿去,我当然愿意。”
“你有心了。”
姬荀骓注视着高氏,她穿得很朴素,在衣着上甚至比本朝其他女子更加保守。
虽然相貌普通,但多年的养尊处优和安宁岁月,让她眉目舒展,一脸的心平气和,倒是耐看的。
她对他一向就是淡淡的,除此之外就是害怕。
这种尴尬的存在,甚至让他也感到尴尬,他绝想不到,她会因为太后的喜好默默地种了这么多牡丹。
“珍珠,如果不是你哥哥想要巴结上官,把你送来,而我又很自私的收了下来。你应该过得比现在好很多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把高珍珠留下来,他从来就不是贪恋女色的人。
大概是他觉得,高珍珠和间蕊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之处。
从前他以为是别的地方,后来他才发现是倔强的灵魂。
高珍珠注视着姬荀骓,他从一开始站在这里就很不对劲,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看起来走到尽头的样子,惨淡,绝望。
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不会啊,他可是姬太后最信任和倚重的人。
“大人怎么会这么想?如果不是大人,我哥哥也会把我送给别的什么人。
一则,别人怎么比得了大人。二则,我相貌普通,才智平庸,到了别人府上,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有我安身的地方。
王府其实比我从前爹娘在世时的家还好,大人待我其实比我从前所有的亲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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