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

我记得那是冬天，没有北方的寒冷。过道里刷的绿漆有半个人高和医院一样。同时和我被分到四班的还有两个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记了。等班长打开门，已经有人四个人在屋子里了，我看见他们一个个剃着圆头朝门口坐得板正的在看红色封皮的书籍，没有火炉和炕这些东西，有个人叫了声起立，那几个人立即边站起来的同时边把书籍合上拿在身体一侧，然后集体叫班长好。班长嗯了一声，坐下。又有个人喊：坐。把合上的书籍都放在左膝盖上，坐得板板正正的像是在等班长训话。果然，班长转过头来对着我说，你睡左上角这个铺，那个谁帮他一起收拾。另外两人也分别分到了铺位。大约半小时后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正准备坐下休息一会，门外传来一声哨响，新兵排楼前集合。我看见他们急急忙忙的打开门准备出去，我也稀里糊涂的跟着走，一分钟不到，一群人已经在门口前集合完毕了。站在前面的是我的班长，他整理完队伍后，向排长敬礼报告：排长同志，新兵排集合完毕，应到四十人，实到四十人请指示。排长回礼：开饭。向右转，班长向左转，等排长跑步到队伍前面，班长下：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切都顺利进行着，到了食堂安排好座位后就准备吃饭了，可这时排长过来对班长说：我找一下邵刚。班长嗯了一声，排长叫我跟他走，到了食堂门口外，排长对我说：你控制一下情绪，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我点点头。刚刚接到你老家的消息，由于前段时间连续大雨你家遭遇山体滑坡，你父母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上级决定特事特办让你立即返回家里，连里面已经安排好了专人送你回去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给你点时间去拿上你需要的东西然后马上下来，清楚了吗？其实排长还没有说完我就已经猜到了什么，等他说完我眼泪直接流了下来，站在原地根本走不动，是排长背着我回班里拿的东西，等我哭成一个泪人下来车上已经有一个干部在等我了，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缓缓驶离连门口，等开到大门时，哨兵询问出去干什么要检查相应的证件，我还在哭，这时我看见我的班长气呼呼的再往这边跑，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了，就叫那个干部等一下，哽咽着说我班长跑过来了，于是车就靠在马路牙子边等了几秒，那个干部帮我打开车窗，班长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说：拿着，路上吃。那一瞬间我真是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经过四天的车程我终于赶回了老家，我看到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连同周围几户邻居的屋子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我看见了我爹穿的衣服，我找到了我娘做饭的勺子，可我就是找不到他们的人，我跪在地上喊他们，可是没有人回答我。村长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已经把你爹你娘埋在了你家地里，跟我来吧。一路上我的眼睛都被泪水蒙住，好几次差点摔倒。荒凉的平地里，出现了两个小土包。村长说：左边的是你爹右边的是你娘，去给他俩磕几个头吧。没人搀扶我一下子就软了下去，没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天人两隔，想到我爹我娘送我离开时的泪水，我的眼前一黑。料理完后事之后那个干部把我送回了部队，大概是都知道了我的情况，前面两天我都在床上躺着，第三天班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我洗脸是对我说：行了，起来吧，这里不养废人……让人同情是男人最丢人的事……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你爹你娘送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对的，我爹说过要让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儿子去参军了，光荣得很。软了吧唧的身体，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样，我坐了起来给班长说我饿，班长一看有戏，连忙叫老三去炊事班给我拿吃的，过来一会老三就跑了回来，说炊事班现在还没做好饭，只有这个。我一看和那天班长给我的一样——馒头，我又想起来那天班长跑着给我送馒头的场景，那一刻我下定决心，我不能对不起班长，不能给俺爹俺娘丢人。四个馒头我都吃完了，班长问吃饱没，没吃饱再去拿？我咽着说吃饱了，喝了一口水问班长一会干什么，班长说学习条例。这么久过去我依然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学习的是《内务条例》中的（日常战备）。

哎，说了这么久了嘴都快说干了，怎么样还想听吗？姥爷问道邵峰。哪知道邵峰直拉着姥爷的说：快点说，您不是说过吗话不能说一半。姥爷呵呵笑了起来，把烟杆放在一边说道：姥爷这一辈子活了几十年，故事还多着嘞，这话可远远没到一半哟，真要是讲起来那能讲到明天去。邵峰这下不同意了，拉着姥爷的独臂晃了起来：我要听，等您讲完我才出去玩。姥爷说好吧，但是接下来我说的事，你只能当做故事听，不要当真听见没有，更不可以往外乱说。邵峰说：您老就放心吧，快给我说解放军叔叔的故事。姥爷见呦不过他就继续说道：那你去把茶缸给我拿来，让我喝口水我再讲。两口水下肚，姥爷继续说道：虽然我因为这个意外耽误了一些训练的时日，但是班长并没有给我开小灶，相反对我更加的严格，不，准确来说是一种苛刻。我就简单说一个例子吧！别人转体只需要按动作要领做好做整齐就行，我转体班长却要求我必须靠脚尖要见灰尘脚后跟要听见响儿。经过了好几天的练习我也做不到，我问同年兵怎么做，别人都不知道甚至没有听说过班长有这种要求，而我也天真的认为没人能做到，便在训练中偷起懒来，靠脚看似用力，实则最后那一下是跺地发出的声音，而且见班长也没有说什么就习惯起来。直到几天后新兵营开展小比武，各个班都要上去展示半个多月的训练成果，我和另外几个同年兵因为各自存在的孤僻动作而被当了典型。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让我的脸像是火烧的疼。纠正完毕让各自带开继续训练后班长竟然没有骂我给他丢人让我感到很意外，趁着休息的时间我壮着胆子单独去问班长为什么不收拾我，班长却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的心思了，而且我也已经提前知道要开展小比武，但是不纠正你的原因，也正是在此，我丢脸有啥呀，关键是以后你要学会去怎么踏踏实实去做人做事才是重要的，投机取巧只能一时得意，终究没学到真本事，我给你做一个示范你认真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说完班长原地起身自己下口令做动作，一组停止间转法每一个靠脚干脆有力，特别是最后一个靠脚直接把鞋面上的灰尘靠飞了至少一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是不会相信的。怎么样还有问题吗？班长问道，我有些呆滞的回答：没有。我记得那天晚上班里面点名，班长说了一句：把平凡的小事做到极致就是不平凡。我知道那是班长专门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