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大夏皇位上君临天下掌管着这个国家的元傲,当初只是一个没太多人注意到的排行第八的皇子,但是在经过了惨烈的权力斗争之后,雄心勃勃的他最终还是黄袍加身,当上了这个九五至尊的皇帝。
作为一个很有想法的皇帝,元傲虽然经常被评价为刻薄寡恩、锱铢必较,但在各种事情的安排上也都细致入微,让人很难挑出毛病。
比如对于自己几个儿子,他就早早地作了安排。
大皇子,同时也是身居太子之位的元成杰被他带在身边,辅佐他处理政务,一边锻炼处理国事的能力,一边在朝中的臣子们面前留下印象,也顺便一点点培养起自己的班子,为将来继承大统做准备。
这孩子不负众望,如今已经渐渐地有了贤德宽厚的好名声。
这是好的——元傲知道自己的风评,因此他认为:在自己这样一个刻薄尖酸的冷酷皇帝之后,应当由元成杰这样的仁厚之君来治理天下。
二皇子元成启,年幼时便拜当时的翰林院大学士、如今的宰相为师,熟读经史典籍,精通琴棋书画,既能脱口而出一首华丽的诗词,也能大笔一挥作成一篇精妙的策论,在文人士子之间很有威望;三皇子元成珏跟着自己的三叔、同时也是大夏的征西侯待在边疆,一边学着治军和打仗,一边在跟乾国的摩擦中锻炼真才实学,这几年也渐渐地开始有了些值得拿出来说道说道的战功;四皇子元成敏十三岁就初次跟着使团出使他国,这些年来在各国各族之间东奔西跑,在各国都有了相当的名气,如今即便是出使大炎帝国这种重要的外交使命,朝廷上下也都能放心地交给他去处理。
这三位皇子,将会在他们的兄长登基之后成为他的臂膀,在内政、军事、外交上辅佐他治理天下,让大夏进一步强盛起来。
在这样的安排下,作为“计划外因素”出生的五皇子元成耀,反倒是成了外人眼中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
这其实不难理解:在元傲眼中,他的四个儿子虽然都很优秀,但他们都首先是“大夏的栋梁之材”,是未来将要肩负起祖宗基业的人才,然后才是他元傲的儿子。
而元成耀不同,因为他没有肩负任何的期待和责任,所以他反倒是能够成为单纯的“元傲的儿子”。
因此,元傲没能给另外四个儿子的宠溺,都给到了这个五儿子身上——而这,也造就了宁王“荒淫无度、奢靡颓废”的名声。
当然,不论再怎么溺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当涉及到国家利益时,元傲始终是清醒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宁王被打的信息传到他耳朵内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到了如何利用这次事件来对凰韵阁进行打压,以借机收回对商业重镇淮安城的掌控权,同时借机敲打一下各方江湖势力,以免他们受到凰韵阁的一些“不好的鼓动”。
因此,他对于元成耀擅自调动朝廷麾下高手假扮强盗拦路打劫,搅乱淮安城治安的行为不但不加以阻止,甚至暗中予以支持。
现在,高手们虽然灰溜溜地逃了回来,但也有了初步的成果;于是,由四王子元成敏率领的谈判队伍,就正式开拔了。
“太师,剑尊当真也在城中?”宽敞而豪华的马车内,元成敏的脸上少见的有些担忧的神色。他十三岁就在做这种外交谈判一类的工作了,但这一次,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妥。
一来,解颖秋“妖女”的名号他也有所耳闻,再加上纪允炆这个大宗师撑腰,他不确定自己在谈判上的能力是否有效;二来,他不是很能接受自己不得不打着“给五弟讨个公道”这个旗号来行事。
五弟需要什么公道?他没让凰韵阁给打死都算是不公道!
私底下,元成敏跟自己的三个哥哥关系都很好,但对于元成耀这个弟弟却始终不喜欢,后者飞扬跋扈、自我中心的性格使得他跟四位兄长在为人处世上存在着极其显着的差异,因此四人也仅仅只是在元傲面前时会对元成耀表现出一些兄友弟恭的样子。
现在自己明明是为国家争取利益,却不得不对外宣称是给那个浪荡子出头,这着实不太好受——对于从凰韵阁手中彻底收回权力这件事,元成敏倒是没什么异议。
凰韵阁会不会真的对大夏政权造成威胁根本不重要,大夏境内不允许任何朝廷以外的势力说话有声量才重要。
“老夫的那几个逆徒,想来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欺君。”与元成敏相对而坐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上去仿佛已经两三百岁的他周身洋溢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似乎连时间都会在他身边驻足一般。
这位老者,就是大夏对周边各国最能构成威慑的筹码之一,太师元祺。
通过外貌来判断一位武道高手的年龄是很不明智的,传说中隐居于浓雾山脉里的“童仙”司马骞,就是一个年岁已过一百五十有余,但外表仍旧是十岁孩童的模样。
不过至少就元祺来说,他是真的老了,作为大夏的三朝元老,当今皇帝都已“阿伯”相称的他早已经不问朝政,专心为朝廷培养一批又一批武道高手。
这次被纪允炆断了手筋的几个假强盗,就是他的徒弟里不争气的几个。
争气,也不会跟宁王混到一起去。
元祺本来不想再管这些外界的事情,但一听说剑尊纪允炆也在,就立刻上表,表示愿意陪同四皇子前往淮安城谈判。
皇帝当然同意——剑尊他不熟,但为了防止自己重要的四儿子被赫赫有名的“妖女”给害了,同时也是给谈判队伍增加一些筹码,他本就打算去请元祺出山。
“那,您可有把握对付剑尊?”元成敏恭恭敬敬地问道。跟自己的几个兄弟一样,他也很尊重元祺,就连最顽劣的元成耀,都不敢在元祺面前造次。
元祺沉默了,他闭着眼睛,五年前的大败再一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当年的那场棋局,若是只把目光局限在棋盘上的话,其实元祺才是赢家,纪允炆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完全不懂对弈之道的外行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但在棋盘之外,在每一子落下时的内力、真气、修为、境界的直接碰撞中,元祺却一败涂地。
这也是为何,作为对弈的败者,纪允炆最后能够潇洒离去;而作为赢家的元祺,险些死在棋盘前。
自那以后,元祺就潜心修炼,一遍遍地对自己的修为瓶颈发动冲击,不断地向着更高的山峰攀登,甚至连对弟子们的教导都疏忽了不少。
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扳回一局。
现在,机会来了;问题是:他准备好了吗?
“老夫不敢夸下海口。”沉默良久,元祺诚实地摇头,叹了口气:“剑尊修为深不可测,恕老夫无法做出任何保证。”
“怎会如此?”元成敏一惊,虽然心里也有所准备,但他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元祺的这个答案。
我大夏的第一高手,威震诸国的武道大宗师,竟然对那位剑尊忌惮至此吗?!
虽然世界上很多人都痴迷于所谓的“谈判中的技巧”、“政治上的小聪明”之类的东西,但作为一个深耕此道多年的人,元成敏深知所有这些技巧和谋略的根基是什么——实力。
明明白白、不可动摇的实力。
据说,那位剑尊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首先你要让对方知道你的拳头够硬够大,然后才能让对方老老实实地跟你讲道理。”
对此,元成敏深以为然。
现在,自己手上最硬的牌,压不过对方手上的牌,那这一场牌局该怎么办?
“殿下放心。”元祺看出了元成敏的担忧,抚慰道:“剑尊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此次插手此事,想来正是要避免发生意外。”
“您是说,剑尊也打算让这件事平稳收场?”
“正是。”高手之间,往往一战便可知根知底,更何况这几年元祺一直都暗中关注着纪允炆。
“老夫看来,剑尊所求无非是保护自己的弟子,而解颖秋所也不过是保住凰韵阁,因此只要我们不要过于步步紧逼,他们也不会棋行险着。”
“有道理。”元成敏点头。
他事前尽可能了解过凰韵阁和解颖秋,虽然不足以说服他的父皇,但他个人很确信解颖秋并没有政治上的野心,凰韵阁在淮安城这些年虽然影响力不断增加,但鲜少会直接在政治上对大夏的统治进行干扰,往往都是那些狡诈的商人们借着凰韵阁的威风闹事。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这边能够让解颖秋相信凰韵阁今后不会有危险或是不利,那么对方也会做出一定的让步。
给元成耀道歉这事他不指望了,但至少收回淮安城的掌控权应该没问题。
剥夺凰韵阁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但保留其江湖地位——这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太师认为,剑尊会提出哪些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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