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巨翅色彩斑斓,一双白翼净如初雪。
即便是午夜,在田斓看来,亦如白昼。
女孩在海天间漫无目的地飞翔,没有方向,只有有远方。
“我必须得在精疲力竭前遇上那琥珀巨树!”
没错,这不是寻找,是祈求遇上。
既然有梦作指引,她不怕!
于是在遇上之前,田斓开始在脑海中整理一切,企图推断出另一切。
那时,我几岁来着…………
他呢?他那时多大……
田斓继续回忆着。
没错……
他的确………………
接触过……
爹爹的…………
鹦鹉螺!!!
那一年,田斓六岁,陆离,十六------
田斓就知道,爹爹绝不会把自己扔在陆伯伯家的。
踏上奔牛号的前甲板,女孩觉得自己好小好小,都没有甲板上的一块木板大。这感觉,让她更加兴奋。“这地方比我家还大咧!”女孩嘴里不停地叫着,同时“咚咚咚咚”地跑来跑去,撞撞这个叔叔,摸摸那个伯伯,似乎这些忙碌着的海员,都只是这船上的摆设一般。
直到她,碰上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虽然田斓与那人是邻居,却从未相遇,在这奔牛号上,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
那人很高,比爹爹还高。在成年人看来,他的长相让男子自惭形秽,让女子,为其倾倒。而对于田斓这样的小小孩儿来说,无疑,是童年的噩梦。
也许是因为频繁地潜入深海,那人面无血色,甚至口唇,都如严重贫血般苍白。
田斓被吓了一跳,就在他们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
女孩打了个冷颤,就好像是那人化作了一股寒风,灌入了她背脊。
她感觉他,不是活物。
很自然的,田斓挣脱了他的目光,转身向爹爹跑去。
没想到,那人也跟了过来。
就是在爹爹的怀抱里,田斓见证了一个对于自己来说是奇迹的事
——那人,竟然会笑。
“叔,”那人对田句说,“这就是田斓吧?”
“对,”田句摸了摸女孩的脸蛋,说道“来,斓斓,叫陆大哥。”
女孩把头,埋进了田句的腋下,没有吱声。
“呵呵,”田句笑道“她害羞了。”
“哈哈哈哈……我看这小丫头是被吓到了……”田斓听见一旁的啥叔啥伯笑道。
“我看也是,”又一个声音道,“陆离啊陆离,你以后就在家呆着,少出来吓唬小孩儿!”
“没错没错,瞧你那样儿,要是在海上仰着游,谁不把你当尸体呀……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没想到!
田斓一点儿也不明白,难道他们不怕他?难道别人拿他开玩笑,他一点儿都不生气,不会把别人给吃了?
“斓斓……斓斓……”田句弯下腰,低下头,在女孩耳边问道,“怎么了?你陆大哥是第一次随奔牛号远航,和你一样。你不会是真的怕了他吧?”
女孩扭过头来,瞟了那人一眼,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了一声“不怕!”,就又回头搂住爹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背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她听得出,这笑声与众不同,来自那个叫陆离的人。
铛铛铛铛铛铛……
巨锚出水,扬帆起航……
白帆满盛,乘风破浪。
奔牛号的远航,在七月中旬,拉开帷幕。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间宝藏——马尾藻海。
一路上,田斓让所有的船员,包括他的爹爹,都大感意外——她远远超出了一个六岁小孩儿该有的表现!不吵不闹,不腻不娇。最让船员们惊奇的是,在多次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下,奔牛号摇摇欲坠,大起大落,而她,从来都没有哭喊,甚至是呕吐过。要知道,大海行舟,当海天环境骤然巨变的时候,就连那些老船员,都会倍感吃力的。现在,船员们,也就是田句好友们,越来越相信,当初田句带回来的那个婴儿,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就是大海的女儿!
六个白昼之后,奔牛号距目的地,已不过百里。在这旅途中,欢愉的海豚,喷水的鲸鱼,翱翔的飞鸟,甚至还有跃上夹板的旗鱼,这一切,让小小的田斓,许下了大大的愿望,只不过这愿望,是喊出来的。
“爹爹……”女孩面对抱起自己看海的田句大喊,
“我要永远留在大海上……”她大声地宣告,
“和爹爹一起!”女孩将双手,用力向上扬起。
可正是这发自内心的兴奋动作,把田句胸前那本就破损的海藻根须扯断,鹦鹉螺,坠入海中。
“停船!停船!停————!!!”田句甚至忘记了田斓还在自己怀中,他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接着,他迅速放下女孩,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便纵身翻过船垣,扎入海中。
听到田句这撕心裂肺地呼喊,后夹板上的船员迅速下帆抛锚,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田斓落水了。等他们冲到前夹板,见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才长长吁了口气。可是,还有什么能让这钢铁般的汉子发出这近乎于崩溃的哀嚎呢?
他们哪里知道,这鹦鹉螺对于田句来说,就是田斓……
一个身影,在女孩跟前蹲下,
“怎么了?”
田斓猛地晃过神来,
“帮帮我爹爹!帮帮我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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