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彦军望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儿,一时间发不出一声反驳,良久只固执地出了一句:“不想干活就滚出去,我跟你妈妈累了这么多年,谁还说理解理解我俩老的累不累?你还有脸说,成天只会读无用的书给家里解决不了一点事情,要不是为了给你赚学费,我和你妈用这么天天脚尖不沾地,东家赶完活儿给西家干!你安生生在家里不用受给别人打工的气,有什么怨言可谈?”

倏地,魏晓雅似是被爸爸的话气笑了,她早该知道的,爸爸总是这样,说不过别人便是理不太直也要曲解她的意思抓着自己可阐述的那点强词夺理,气也要气死人的。

妈妈李芳茹也被魏晓雅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一时间忘记了回答。直到院子里传来孙女因什么事情惊喜大叫的呼喊声方才回神,眼见这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她急忙拉扯着爸爸魏彦山按回座位上去:“行了行了,你快去歇息吧,大大老人和闺女有什么吵的。”

魏晓雅被妈妈李芳茹带回屋里,却并没有想要继续交谈的意愿,妈妈见状只叹口气作罢,说了几句客套话叮嘱她早点休息。

可这一晚却注定是难眠的,李芳茹最了解自己的女儿,一晚上魏晓雅被气得语无伦次,虽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抱怨,可实际倒不如说是在认一个死理。

她认定了公事公办,坚信了这世上的规则就应该如律法上写的那样条条框框各有所得,她讨厌并且不认同一切被墨守成规习以为常的社会潜在法则,所以总是在自己的准绳受到质疑的时候,执着地跳出来强调自己才是正确的。

有些道理啊,她认定了那就是认定了,她觉得正确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曾记得有一回,魏晓雅的奶奶和姥姥要去石家庄做白内障手术,需得有亲属陪同才行,姥姥家那边当然是魏晓雅的舅舅开车去,而老魏家的子女则是有一个算一个互相推诿。

二姑魏彦霞声称要去吃席没有时间,但实际就是推脱;大姑魏彦彩不用找借口,奶奶自会护着给她的没空找理由;而爸爸魏彦山那几个月生了一场大病还在医院休养,因此最后选来选去还是把目光聚焦在了妈妈李芳茹的身上。

为什么呢,李芳茹既是闺女也是媳妇,对两位老人来讲路上照应着更方便。可那时候妈妈李芳茹便已经和奶奶李兰花之间,因为一些“你多给了娘家三棵菜,我多拿了谁家两袋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了嫌隙,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听从“师太”的指挥。

于是这桩事情便从子女一辈的身上,推到了孙子辈的身上,而在众多孙子辈中,偏偏就选中了正为备战高考而忙的不可开交的魏晓雅的身上。

魏晓雅接到这个“任务”,心里五味杂陈。倒不是说这件事情不应该由她去做,而是在魏晓雅的观念里,这件本应该由子女主动承担的事情兜兜转转,因为这样那样并不成立的理由而最终落在她身上的整个逻辑,从最根本上便是错的。

她没有哪一刻比那时更深刻的感受到形式主义上所谓的“孝道”的含义,概括讲来,大致就是每个人都向外人声嘶力竭地呼喊她(他)的孝,却没有一个人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做。

于是,魏晓雅毫不留颜面地当着大家的面呼喊:“我真是为我奶奶感到悲哀,倘若有一天我老了,我的子女这么对我,我将觉得无比的失败和可笑。你们一个个脸不红心不跳,自觉心里过得去就好,我只祈愿有一日这果子环环再报回去,别耽误了你们费尽心机好容易种下的因。”

这话让他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明里暗里编排她讲话难听,说好看的人儿偏偏镶了一张如刀片一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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