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少年
他的双眼看东西很模糊,就连山坡上显眼的石子也看不清,还因此摔下过山崖。特别是右眼有母亲遗传下来的弱视,他看白天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轮廓。
医生说他中年后有可能什么都看不清,成为残疾。说实话,没有人会不害怕。不,他一直处于看不清世界的恐慌中。亲人的脸、友人的脸、陌生人的脸,都变得比梦境还模糊。只有无月无灯的夜晚他敢出门在街道徘徊。
之后在他所处的岛上爆发了未知的眼疾,所有人都瞎了。不知天明不知黑夜,人们开始不习惯,后来也慢慢回归原本的生活。
少年未受眼疾侵扰,成为岛上唯一分得清白天黑夜的人。于是他每日三次敲钟,成为岛屿正常运转的中心轴。灯火从这座岛消失,黑夜不再有人点灯,岛屿每每在母亲最后的童谣声睡去。
“咳、咳咳”
有一天,一群人从海岸登陆,他们在黑暗的森林中摸索许久才走到他们的村庄。他们简单问了几句村里的情况,决定登上山顶。
少年说山路复杂可以让他带路,那群人有些疑惑。
“我一直在这里生活,闭着眼也能走到山顶”
“你的眼睛没有完全失明?”
那群人问起无关的话题,少年不耐烦地告诉他们他没有感染眼疾,只是双眼弱视。
少年带他们到达山顶,他们做起地质研究。他们跟少年说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研究,他可以先回去。少年点头独自下了山。不知道那群人在做什么,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再见过他们。
突然他感觉到脚底轻微的振动,地震持续了三四秒便停止了。他本想指挥村民出门,眼眶却像撕裂般剧痛,他疼地抓起自己的头发,扯下一层头皮。
等他清醒时,他试着抬了抬眼皮,没有反应后他用冰凉的中指指尖从耳根点到太阳穴。
就在快碰到眼睛时,他的手被抓住了。
“稍等,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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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生命是父母给他的,第二次的生命是神教会交给他的。
一开始是无从报恩才成为随从,后来他毫无征兆地陷入甜蜜的恋爱了,便沉沦了进去。
他发现神教会的教士们心中都怀揣着美妙少女般的想法,不对,他们心中有一个少女,教士们将自己的身心都献给了那名少女。
而他也不可避免的爱上了阿狄丽娜。(希腊神话中,国王皮格马利翁雕刻的少女雕塑,他每天痴痴地盯着她看,然后爱上了她)为了她,荷兰特愿意献上第二次的生命。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被洗脑了。
荷兰特忐忑地用余光打量身旁令人想起辉鸿余辉的黑卷短发男人,男人关切地询问他的状态。
“你的体温有些偏高,情绪不要太激动,跟进行手术时一样保持冷静很重要”
“是”
视觉剥离时没有痛觉,他的双眼将借予遥在地心的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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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
混沌中,不要在意自己身处何方,你哪都不在。不要在意周围的物质,你就是混沌。
巴特里尔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眨了眨眼睛。庞大的信息从眼眶冲进大脑,在颅内一簇簇炸开。口腔突然变得苦涩,唾沫腺不停分泌唾沫。
他在五彩斑斓又漆黑的世界里看见了生物,那些生物外形遵循着某种规律(法则),其中的绝大多数像看不见他似的路过他,走进幽暗的天空。印象里只有很远处海沟般的裂缝明确可见,空间知觉被扭曲,周围的地形瞬息间变化,大脑却没有意识到异常。
“唔!呃——呕”
生理上的恶心促使他干呕起来,呼出的气体与涌入五胀六腑的气体正在凝固,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他好像在很具体的地方又好似身处宇宙,意识到需要移动手脚所以在原地动弹不得。人由五种优秀的感受器认知外界,通过反馈认知自我,是被动的。但现在他不将原本被动变得能动,意识不积极(主动)地与外界产生联系,他就好像随时会消失。
他的声音惊动了这里的生物,一只马看了过来。
结实粗壮的翅膀,长长又毛茸茸的耳朵,它没有下肢只有锥形的下半身,长十米左右白色的马...?马叫声有别于其他的声音,仿佛能与他的大脑共鸣。
越看越觉得不详的白粉色的马以滑翔的姿态朝他冲来,打算用身体直接撞击他们。
就在他旁边距离不足五米的利玛窦推开他,他们顺着力的方向飘走,随后像撞到墙壁似的停住。这个空间存在某种流体,高速冲过来的马带动的流体刚好牵引他们贴在马的翅膀上,鼻尖传来股难以入鼻的臭味,触碰到的羽毛有点黏滑。
巴特里尔下意识转动手中的箭瞄准肌肉结实的部位刺了下去,右上角撕扯的声音十分明显,肉眼可见锋利的黑丝迅速收缩,马的左翅瞬间变形,几束脓液四散飞溅,落在利玛窦的兜帽和白发上。白色的马尖叫着翻腾转身,利玛窦放开丝线还是被撞飞,巴特里尔则紧攥住它后背的羊毛般的长毛纹丝不动。
白粉色的马整整飞出几十米,或者几百米动作才渐渐慢下来。利玛窦远远看见脓液变成奇异的色彩消失,他先摸了摸干净的斗篷,很快追了过去。
这只马像死去的鱼一样开始脱袍,白色与粉色不断从它的身体内涌出,仅留下破烂抹布般的尸体,而尸体也自我分解,回归这片混沌海洋。
“这是...马吗?我在做梦吗”
巴特里尔拧起手臂上的皮,只感觉手臂略微冰凉,大脑像在拼命骗自己这是现实。白发的传教士的出现令巴特里尔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想起来他的现况。
“有些教义相信阴阳平衡,科学家相信能量守恒,宇宙存以暗。秩序的外界相对存在着混沌,好好珍惜这次体验巴特里尔,回归混沌的经历值得好好回味,下一次就是我们归于尘土时候”
看不清利玛窦的脸,听不见声音,但能感觉到他话的意思和他不安定的情绪。能明白,巴特利尔和他都差不多在逞强,只能强迫自己战斗时才能暂时将这种情绪抛出大脑。巴特利尔很习惯这种方法。
“收回你那眼神,回答我能行”
好像没开口,但说的意思传达到了“如果都是刚才类型的野兽,最多十只能行。但、感觉很奇妙。”
“真是犹犹豫豫...记住我们和它们现在站在对等的位置,它们能猎杀我们,我们也能反杀它们”利玛窦回应一声,无视巴特里尔话中的犹豫‘退后几步’,取下套在手臂上的两重圆环“准备好,给你20秒的时间——圆盘■■成为光芒,殆尽,变成天使——”
“说好的20秒?!”
黑白传教士快速念诵着诗歌般的词句,巴特里尔以为会给他20秒调整状态。
海洋深处水光潋滟,从刚才死亡生物体内溢出的色彩汇聚,两重圆环像从书中见过的天体仪开始缓慢转动,其中心泛起夺目柔软的光芒,光团像活着。
以光团为中心,周围的事物逐渐清晰,在光芒下可以看见利玛窦的脸与自己的手。它将他们包裹起来,脚边有了土地。巴特利尔被眼前的变化,握着弓箭的手松弛下来。
就在刚才还像距离一颗星球那么远的裂缝就在他眼前。以光团为中心出现了地形,崎岖诡异的地面向四面八方扩散。巨大虚拟海沟的一部分变成实体,至少是他们所知的实体。
“真,真的是‘固’定通道”
巴特里尔感叹,利玛窦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吟唱抽走了浮空旋转的两个圆环,光团并未消失而是像真正的锚停在了原地。
“好,走”
没有废话,他们飞驰着奔过实体的地面,利玛窦在未被固定的混沌前猛地停住,一头异兽红色的上颚与半眼被锚实体化,巴特里尔极速射出一箭,爪牙之风使那箭贯穿了它的上颚连同大脑,几乎同时射出的第二箭则集中异兽的头颅下方模糊的红色部位。被实体化的头溅出绿色脓液,不可名状的全身则极速萎缩褪色。
“漂亮”
利玛窦没打算克服急刹车的惯性,像快要迟到的学生火急火燎地滚进混沌。
“也太急了!”
巴特里尔瞄了眼混沌,纵身一跳,坠入混沌的奇特感觉还是令他不适。他回过神后瞬间头皮发麻,周围近20个黑色雾团以不可预测的速度怀着恶意纷纷接近这里,毫无疑问这群异兽会在下一次的固定工作时袭击他们。而且可以预见异兽的数量会随着完成度增加而倍增。
“——嘶”巴特里尔主动与异兽对上眼,运气很差,除了对上眼的那只外还有两只看见了他,不过对眼时快速射出的箭击中了目标。
“...”利玛窦信任着巴特里尔,全程没有背过身直冲前方。巴特里尔确定肯定利玛窦肯定不是相信他的实力。
“瓦塔丽姐说你们有毫无理由相信人的勇气,这到底从何而来!”
蓄力一箭轻松贯穿红色的异兽,巴特里尔视线扫过刚拉过弓的右手,余光无意间看见腰间别着的刺刀。
这把刀应该和已经解决掉的白色异兽一起消失了才对,已经弄不清什么事什么了。在这片什么都有的空间里脑子会变傻的。
同时有三箭以微弱的偏差射中另外一头异兽,巴特里尔跑起来躲过了第三头异兽伸长尾巴进行的敲击。
箭筒里的箭数量充足,但他刚刚射箭前拿了箭吗?
为拉开与利玛窦间的距离,巴特里尔跳在空中与一只看上去笨重的异兽近身搏斗。即使跳进空中,想站得住就能站住,站在哪哪就是地面,这和在森林中战斗方式很像,不过需要他自己确认树的位置,而且找不到重力方向。
战斗使越来越多的黑雾看到他,普通情况他单对群没什么问题,但这群异兽完全没有理智,即使自相残杀也要把他除掉的疯狂令人发毛。刚蹬着异兽灰色的上颚逃过巨牙,旁边三头异兽就已经咬在刚才灰色异兽的头上,灰色异兽四米宽的头被瞬间撕成五片。
“它们是打算把我和它一起咬碎,这里的原住民凶性过强了!”巴特里尔悲鸣着,仿佛从那头灰色异兽身上看见自己的未来。话虽如此,不能上也得上。
三只异兽同时朝离它们不足半身的巴特里尔冲来,说实话这次怎么也躲不过了,巴特里尔只能在被撞前抓住时机用弓挡住前方向后跳起。幸好弓上裹着的风缓解冲力,不然脊椎真的会断。现在他胸口冰凉,四肢有点不听使唤,但没有剧烈的疼痛,平常来讲刚才一击他现在该疼的打滚才对。因为在这种环境生活所以这群家伙都不怕疼不怕死吗?他必须更加警惕。
它们过来了!
“圆盘成为光芒,殆尽,■■变成天使——敬畏通往前路,■■到来,开口——”
利玛窦的二次吟唱吸走了它们的注意力。撑那么久才第二次吗?!距离利玛窦最近的异兽们纷纷掉头,它们察觉了最吸引人的目标。异兽的移动速度很快,要快点阻止它们,箭——
“咕!”
紧贴巴特里尔的三只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连拉开弓的机会都没有。可其他的异兽已经向着利玛窦冲过去了。
“Windrush!”
巴特里尔将手中的弓丢了出去,只用手丢出去绝对达不到这样惊人的旋转速度,弓也只是纯木。旋转的弓体如同风轮,直线朝着三只异兽飞去,即使风刃割开异兽的上身自转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缓。
直至彻底将一只异兽一分为二,弓在混沌中消失。巴特里尔咧着嘴笑着欣喜地向后背伸手,拿出第二把弓。
“这里是混沌,我也是混沌,传教士先生要说得更清楚点之前会轻松很多”他嘀咕着搭弓,用后空翻躲过异兽巨大身体的摆尾,站在空中朝远处射出三箭,踢起弓身甩向头顶的异兽。
可以从他满脸笑容得知他已经彻底舍弃弓兵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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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
缝隙后是深不见底的洞穴,像几千米长巨虫钻出的通道,里面没有一丝光,只能根据感觉猜测这个洞穴的宽度。从背后出现魔力般的推动感。艾斯空中转了个身就变成了下坠感,他喊着好有趣连续翻了几个圈。
坠落感越来越强,他们也感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类似阻力的东西在挤压他们。
艾斯突然猛吸一口气,不,因为这里没有空气应该说是扩张肋骨,把胸向上抬了3厘米。又装作吐气边松气边讲“你们有没有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了?”
还以为要说什么,一时间无法抉择该归类为废话文学还是傻瓜文学。
“火拳是想说压迫感吗?”克莱斯特一脸严肃地接过话茬,这样看过去克莱斯特长得神似他的半兽化。
“对,就像被人从云中村往青海丢下去一样”
“欸!我们不就是在下落吗!”
他们继续以普通人骨头都会卡呲响的速度下坠着,只有头发和帽子在自由地飘舞。原本合着眼不吭不响的青雉终于睁眼像闲聊般说“肉身从空岛跳下没事的只有四皇凯多,那点高度对他连挠痒都不算”说完,青雉把大部分身体换成轻薄的冰块,不过他也算摔不碎就是了。
“从空岛跳下来毫发无伤?四皇果然强到不行!”
艾斯眼里燃烧着斗志,他的双腿变成旋转的火焰,旋转的火焰形成与推动力相反的力量慢慢减缓下落速度。艾斯还托住了人高马大的克莱斯特,长枪有够重的,所幸克莱斯特不是会穿铁铠甲上战场的将领。
“门罗的老巢在这么有趣的地方,他的老巢肯定更有意思”
青雉听着眯了眯眼。对他而言目的地很好猜,要说能藏在地下的某些场所只有那里了。失落的大陆——地底世界。
时间继续流逝,不知多久,肯定比神教会预期的要快很多。微小的莹光出现在视线尽头,有了目标,他们不再严控制自己的速度,自由地下坠,甚至反向加速。
借由光,他们确认了现在通道的样子,还让人失去距离知觉的宽阔,通道壁是实体的事青雉已经用冰柱确认过了,而且通道壁也像从外面看见的一样不断变化着,花时间观察会发现随着他们靠近光源,通道壁的变化速度是在减慢的,这点和神教会预测的一样。
越靠近越发觉光源发出的光有多庞大,他们飞跃了极光、曦光、霞光,那股推进力渐渐消失。
“火拳,海军大将。那莫非就是传教士所言的实体通道壁?”克莱斯特完全停在空中,指向波动已经很小的通道壁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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