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随魏阿绮前往太庙队列中的最后一名宫人迈出殿门,司牧突然脑子一热追了出去,行至长阶上首,却见魏阿绮长长的朱红色礼服拖尾恰好消失在广场拐角处。

湖蓝色身影在高处遥望那抹早已消失在视野中的朱红色倩影,心中意味不明。

而此时的穹顶之上,五星连珠已不复,灰蓝色的水星与橘红色的火星已归至既定的运行轨道,它们短暂地相遇过,又不得不在引力作用下分开。一颦一笑俱有来处,一顾一盼皆有归途,生而无往却是命数。

司牧回住处换了一身惯穿的月白锦袍,将父亲留给他的玉佩贴身系好,出了皇宫,在魏阿绮拜谒太庙还宫的必经的喜洋洋街上,寻了一家茶楼,在二楼当街的雅间内坐下。

拜谒太庙之礼虽是繁琐,但有云姑从旁提点,完成得倒也算是圆满。

魏阿绮拖着疲乏的身子,跨坐在汗血赤兔马上,从礼部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回大皇女府,整装休息一个时辰后前往皇宫参加宫廷晚宴。

长长的朱红色外袍自枣骝色的马背,沿马腹向下垂落,一大截衣摆曳落在青石地面上,随着赤兔马蹄噔噔而在地面拖行。从左右两侧瞧去,只得见魏阿绮挺直的上半身,下半身仿佛与高大的骏马融为一体,宛若《山海经》中的英招天神,又好似短暂栖身在汗血宝马上的赤色烛龙,下一刻便会凌空腾起……

在喜洋洋街夹道观看的马羊城百姓们皆是心潮澎湃,见皇太女殿下的仪仗行至近前,无不俯身下跪,大声贺唱:“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住在北城郊破旧城隍庙的李二狗子,今儿起了个大早,将乱如鸟窝的脑袋收拾得油光锃亮,披上不知从哪个农户家顺来的,还带着些湿气的干净灰布衫,待北城门一开便溜进了城。平生里最爱凑热闹吹牛打屁的李二狗子,怎么能错过今日一睹皇太女殿下真容的机会呢。他不光要瞧,还要仔仔细细地瞧,下半辈子的谈资可不就有了!

人声渐沸,脚步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被官兵侍卫们簇拥着的斑驳红晕,也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

李二狗子站在围观百姓的最前方,望着那骑在骏马上越行越近的红色身影,紧张得手心发汗。他的眼睛只往那高处之人一扫,便觉有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身子一歪便跪伏在地,身后百姓见状也立即跪倒,生怕冲撞了贵人。

心里头骂着自个儿不争气,可李二狗子却是没了再抬头的勇气。正琢磨着要怎么瞎编一通,才能把城隍庙那帮土老帽糊弄过去,一坨金灿灿的东西突然滚到他的膝间。

李二狗子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手便惯性地往膝下一抱,整个人失去支撑,头瞬间磕在地上。“哎哟”一声低呼响起,一名背对围观百姓站立的城卫兵将头转过来,一个怒目将此时正摔得颇不雅观的李二狗子瞪得一激灵,某狗子也顾不上火辣辣的额头,赶紧赔着了个“我是良民”的笑,以一个“肚子很疼”的姿势跪着退入人群。

坐在对面茶楼二楼雅间里的白衣公子,将这热闹瞧得分明,折扇一收,寻着灰布衫李二狗子的踪迹行去。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李二狗子,找了个僻静的街角蹲下,四下里瞅了半天,确定无人之后,吞了两口唾沫。将死死贴在腹间,一路上把自个儿硌得生疼的东西小心地拿了出来,金光一闪,差点晃瞎了李二狗子的豌豆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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