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柏堂。

夜风吹动,院中石榴树叶沙沙作响。

沈北岐坐在书案前,宣纸铺开良久,手中豪笔却迟迟未曾落下。

想起沈璃,他只觉心底潸然不悦,却不知这份低迷的情绪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豪笔重新归置在笔架上,他自怀中掏出一方白色丝帕。

丝帕被叠成整齐的四方块,上头绣着团团簇簇的粉色小花,花丛之上,银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志”字。

这种花他叫不上来名字,在北境山间田中,倒是时常能见到。

当日在画舫之上,沈璃落荒而逃,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北岐手中握着她丢失的丝帕。

在甲板上时,他想还给她,却听到她说了一句,东西没有找到。

当时沈北岐想着,改日私下还她,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这块丝帕,始终没有还回去。

窗棂半开着,沈北岐望向院中的石榴树。

翠绿的枝叶上,红色花苞似一个个圆滚滚的宝石,令他不由联想起了那个身穿红衣,张扬跳脱的洛琤。

她喜欢的,是如洛琤一般青春明媚的少年吗?

曾几何时,他也如洛琤一般,恣意张扬,随性而行,不喜欢尔虞我诈的朝堂,看不惯人心险恶的算计。

只是如今,他背着整个国公府的未来,背着全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不得不逼着自己弯下脊梁,去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沈北岐垂下眼眸,岁月无声无息,却催人成长。

“笃笃——”

屋外响起敲门声,沈北岐将丝帕塞回怀中,起身将门打开。

昏黄烛光自屋中倾泻而出,一张清丽婉约的小脸被烛光映亮,沈北岐有些意外,“阿璃?”

沈璃福身行礼,“兄长。”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进来说吧。”

沈北岐侧开身,沈璃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她微微抬眼,看向书房中的梨木榻,那晚她与他在此厮磨,记忆中凌乱的点点滴滴在此刻却格外清晰。

耳畔是粗重的喘息声,尽管身处黑暗之中,她仍旧不敢睁开眼。

手触摸到他滚烫结实的胸膛,每一次的起伏,都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与热度。

一幅幅画面在沈璃眼前飞快闪现,她脸颊一片滚烫,急忙背过身来。

“我们不如…就…就在外面说吧。”

沈北岐一怔。

她连进这间书房的勇气都没有,可想而知,那一夜究竟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其实在得知那一夜与他发生关系的是沈璃之后,他也曾细细回想过,脑海中拼凑不全的模糊碎片。

很多细节他都忘了,只记得在药力与酒劲的双重冲击下,他并未怜惜她,折腾了她很久。

沈北岐心中再次泛起浓烈的自责,沉吟片刻后低声道,“好。”

沈北岐自书房出来,想了片刻,又将书房门关上。

廊下挂着两只昏黄的灯笼,足以看清两人的五官轮廓,却看不清她脸上升起的赧然。

“兄长,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何事?”

“紫鸢的弟弟因调戏良妇,被京兆尹府抓了起来,关在地牢里,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

沈北岐听明白了,“你想救他?”

她微微点头,“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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