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玲珑坊的大门,顾千屿心情烦闷,辞别了李子木和赵立新,便在这街上闲逛。

却远远的看见了顾千浔,顾千屿赶忙躲在一茶摊后,生怕被顾千浔看到了。

顾千浔是一贯嫌弃他去青楼这件事的,而父亲最讨厌的也是他去青楼这件事,他们认为,纨绔有很多种,但去青楼是最低下的纨绔才做的事情,不过没办法,既然是纨绔,哪有不去青楼的道理?

这要是叫顾千浔看见了,保准得拿这事儿威胁他。

可躲归躲,能不能躲得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千浔早就看见了他,赶忙跑过来:“哥,你怎么躲着我啊!”

“呵呵,哪有哪有!”

“哥,你是不是去青楼了?”

“天地良心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去了?绝对没有!”

“我刚刚都碰到李子木和赵立新他们了,我问他们,他们躲躲闪闪的,我一猜你们就是又去青楼了!”

“啊,千浔,你来这干嘛啊,逛街?要不哥陪你逛逛吧!”

说着拉起顾千浔的手,就逛了起来。

刚上街没多久,远远的看见一白袍道人,只见他仪表非凡,相貌堂堂,头戴紫阳巾,身着八卦衣,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竟有种超凡脱俗之感。

那道士守着一个算命摊,摊前一布幡,上书:神算“二字,看上去甚是唬人。

再一细看,道士手中一根棍子,棍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叫人眼馋。

算卦的不多,买糖葫芦的却不少,一群孩子将道士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道士笑意盈盈,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什么钱不是赚,没有人算卦,有人买糖葫芦也好啊,这么看来,还是小孩子的钱最好赚嘛!”

顾千浔吵嚷着要吃糖葫芦,道士要给顾千屿算卦,不要钱的那种。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等好事,奇哉怪哉。

顾千屿得寸进尺道:“想给我算卦也行,先把你这棍子上的糖葫芦,统统都给小爷我送过来,我妹妹想吃。”

本以为会挨一顿白眼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挨打准备的顾千屿万万没想到,那年轻道士竟然将所有糖葫芦全部递了过来,嘴上说着:“吃吃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我还可以再做的。”

顾千屿拉过顾千浔,悄悄说道:“事出反常,那道士看似道貌岸然,心底里还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一会儿动起手来,你可千万要赶紧跑,不用管我,有多快跑多快。”

“哥,为什么咱们现在不跑?”

“这狗屁道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估摸着这会儿跑,不一定能跑得掉,我倒要看看,这牛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却都被白袍道士听在耳里,这道士道行之高,深不可测,白袍道士微微一笑,也不介意。

“老道士,说吧,你要给我算什么?”顾千屿趾高气昂,双手掐腰,

“小子,你可愿做我弟子?”道士模样的年轻人说话简单直接,不拖泥带水。

“你连骗都不骗一下?”

“不骗。”

顾千屿拉着顾千浔落荒而逃。

白袍道士也不气恼,轻轻摇头,重新拿起两人没敢接过手的糖葫芦:“冰糖葫芦~冰糖葫芦~”的吆喝起来。

“这老道士,竟然想收我为徒,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在这片的地位,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直娘贼的老牛鼻子!”

“哥,你又骂人!”顾千浔小嘴一嘟,两手掐腰,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带着一丝气恼。

那日绿珠儿同样去了街市,由于身份特殊,绿珠儿一直都是轻纱蒙面,身后跟着个跑前跑后的丫鬟,是冯老鸨儿专门派来服侍绿珠儿的,一般来说,玲珑访中做活的女子,是不允许上街的,但由于绿珠儿在这行当里也算是身份尊贵,并没有太多约束,何况这玲珑坊还指望着这位美艳无双倾国倾城的大花魁吸引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读书郎呢,怎么舍得得罪她?

因此绿珠儿的行踪相对自由,但毕竟是做见不得人的行当,就算是这位绿珠儿清高只卖歌舞不卖身体,毕竟也是最低贱的职业,所以本不该抛头露面。

只是前些日子一位高人道士给算过一挂,说是今日上街,会遇到自己这一生的贵人,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绿珠儿今日是来找寻贵人来了。

只是这都转悠两个时辰了,连个贵人的毛都没看见,绿珠儿是温柔性子,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可苦了跟在后面的丫鬟,一直叫嚷着要回去,绿珠儿脾性好,从不生气,拿那丫鬟也是当作亲姐妹来处,她只笑笑,劝一句再等等。

刚刚在玲珑坊后院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顾千屿的身影像一只鸟,像一片云,飞进了她心底最深处那处柔软之地,在她的脑海中漂浮,怎么都不肯离去。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稷下学院的那段时光,那时候的顾千屿虽然纨绔,但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轻薄自己,他居然,居然,吻了自己。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觉得莫名有些开心,又有些许的期待?这种病态的心理搞得绿珠儿心里乱糟糟的,突然就心烦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纨绔子弟?

冬日严寒,绿珠儿身着一身浅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浅紫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浅绿色宫涤,斜斜插着一支简单却不俗的步摇,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 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绿珠儿在等她的贵人,顾千屿在夺路而奔,绿珠儿看见了顾千屿,顾千屿却没看见绿珠儿。

绿珠儿看着顾千屿的身影,他拉着妹妹狂奔的模样,她看到了他胸口处隐隐渗出的血丝,想起来他说的那句话:“在姑娘剑下,就算死了,便也值了,何况不是还能看一场绝美的剑舞吗!”

他还说要将绿珠儿娶回家去,要她为他暖床,便是在他强吻了她的嘴唇后,还厚颜无耻的说她的嘴真甜,真够轻薄的!

这让绿珠儿更加气愤,只是不知怎的,心跳却突然间加快了。

绿珠儿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那道渐渐被阳光包裹,并最终消失在阳光下的背影,她轻轻一笑,面纱下的脸颊,犹如桃花绽放。

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滑落。不明原因,不解其意。

远方不知名处,有清幽鸟鸣传来,天空蔚蓝,白云几朵。

初春天气,还是很有些料峭的,花魁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回头对丫鬟说道:“小琳,咱们回去吧!”

刚到玲珑坊,丫鬟便作别了花魁。

只剩姑娘独自一人,姑娘低着头,边走边看着石头铺就的后院,走着走着,就回到了玲珑坊自己的院子,院子在玲珑坊的后边,院子很小,却被收拾的很干净,小院之中,一片寂静。

院子里此刻只有两个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不会说话,绿珠儿望向天空,无尽落寞袭来。

难道那道人所说的,她生命中的贵人,就是顾千屿吗?

她摇了摇头,将心事放入心底,却又想起来他躺在床上抱着她的模样,一张晶莹又美丽的脸庞上,逐渐泛起了笑容。

而顾千屿,早就拉着顾千浔跑回了玄天剑宗,对于此事,他丝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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