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嘴角,双眼的眸色在阴暗的灯光下越发明灭起来。
他尊荣了数十年,连王朝皇子也对之礼遇有加,如此欺辱他方文宗的女儿,将他不放在眼里的,倒真真还是头一个。洛氏宁渊,你既有此胆量,这为你搭好的戏台,你可要好好唱了。
曾经的凤华别庄,现在的洛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清河一大早便遵着洛凡的意思从京里专侍贵女的衣铺里取来了时下最流行的仕女衣饰,满满的摆了满屋。
闺阁女子之争他不会插手,可涉及到方家的颜面,便也怪不得他了。
待宁渊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日头早已爬到了正中。清河眼明手快的扶住瞧了一下天色就欲倒头再睡的宁渊,轻轻摇晃起来:“小姐,起来吧,要是再睡就会迟了今日的凤华宴了,您不是说要去的吗?”
身后隐隐传来的曲声越发空灵,方文宗满意的点点头,扶着妻子的手渐渐收紧了一些。因着宣和帝的态度他动不了洛宁渊,可不见得别人收拾不了,只要加把火就自然有人代劳,想必待到那凤华宴时,才是好戏真正上演的时候。
宁渊迷糊的闭眼想了一下,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话,极为不耐的睁开了眼,眼中还带了丝朦胧之色:“什么时辰了?”
方文宗暗了暗神色,一双眼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他朝院里看了一眼,上前扶起哭泣的妻子朝外走去:“你就别担心了,我们的女儿不是个不争气的,我看她最近的曲艺越发好了,再过几日便是凤华宴,她自有挽回的本事。再说了……”他沉了沉声音,那慈眉善目的脸上便有些微的扭曲:“那些皇家公主、世族贵女也不是面揉的,怎么会由着那洛宁渊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清河撇了撇嘴,一边把桌上的洗漱水端来,一边叹道:“都正午了,宴会申时开始,要是再不快点开始,我们就要迟了。”
虽说是养尊处优了十几年,但到底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遇到事也失了沉稳气度,除了哭诉埋怨,也无甚办法。
宁渊听得这话有些奇怪,把嘴里的水吐到瓷盆里问道:“开始什么?”她转过头瞧着地毯上满满放着的花红紫绿的衣服,拿起手巾的动作便立时僵住了。
方夫人摆了摆手,神情担忧:“菲儿已经半月未出房门了,我怎么放心得下。哎,苦命的孩子,怎的就摊上了那样的洛府小姐,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轻轻呜咽起来。
清河反倒有些得意,她指着地上的各式战利品显摆起来:“小姐这可是我跑遍了京城有名的衣铺搜刮来的,保证是时下最流行的服饰。”
方文宗穿着官服守在庭院门口,听到小院里传来的曲声,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转过身看着同样站在门口进去不得的妻子,走上前去:“你怎的又出来了?回去休息吧。”
宁渊看了看地上那些晃眼的衣服,转过头来的神情便不是那么淡然了:“你的主意?”
是夜,方府灯火通明。
“我和凡叔的主意,哦,还有年俊那家伙也有点功劳……”
哎,瞧他那贼笑模样,兰华之姿,着实是浪费这般美好的字眼了。
“好了……不必如此,把这些东西拿下去。”宁渊打断了清河沾沾自喜的自夸,随意的摆了摆手。
除了懂武之人,这家伙还真是没对什么人有过好脸色,那群娇滴滴的小姐可真是有得受了,滴溜溜爬上马驹的少年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容便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清河一愣,看宁渊脸色淡淡的,到底是习惯了她这样的神色,诺诺的道:“小姐,今天可是凤华宴,也是你第一次出席京城贵女聚会……”
百里询突然觉得这背影的模样有些熟悉,但思索了半晌也无果,只得低下头对着仍是对那大黑马恋恋不舍的黑仔叹了口气:“这家伙别给我顶着副冰山的模样就好了,婉阳真是想不开,居然会把他也请去,还真的以为皇家威严用在谁身上都适合了?”
她瞧得宁渊仍是那副神色,便知劝不过她,只好收了地上摆着的衣服叹口气退了出去。
淡淡的阳光下,他谨然刚硬的身影带着浅浅的逆光,像是从战境中走出一般。
宁渊看着清河丧气离去的背影,眼中清浅的眸光一闪而过,微微晕染其中便消失不见。
叶韩没有回话,只是背着头摆了摆手,但刚刚端着的眉却慢慢缓了下来。
连凡叔和清河都会在意她如何出席凤华宴,看来外面的动静应该不小了,她站起身赤着脚朝地上走去,雪白的地毯印着纯黑的衣袍和如玉的肌肤,散开一地奢靡。
待回过神来看着友人跨上战马正欲离开,急忙喊道:“三日后便是宴会,记得到时候客气点,这里可是京城,比不得岭南的那一亩三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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