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跟着姥姥去了城里生活,姥姥问过我那天我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蛊坑旁边。

我一五一十的交代,姥姥听的后背发凉,等我长大些才知道,自己当时去的地方是地府,两位鬼差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至于青脸老道,姥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我是半人半鬼,所以一身侍两门也没问题。

为了能让我看懂道门师父的书,姥姥花了重金送我去上学堂。

城里虽然没有山村里自由,但是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四个轮子呜呜跑的小汽车,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还有漂亮的小洋裙和旗袍,还有长得尖嘴猴腮与我不一样的人。

在城市里生活是需要钱的,我和姥姥初来乍到,身无分文,只好当了从村子里带出来的首饰。

为了挣钱果腹,姥姥做起了蛊医,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巫蛊之术不全是用来害人的。

她总说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苦日子会熬过去的。

渐渐的姥姥的名声越做越大,找她解决疑难杂症的人越来越多,她每次给人看病的时候都会带着一个玄黑的面具,上面画着红色的曼珠沙华。

姥姥说这是蛊门的规矩,怕别人在生活里认出自己,姥姥的话就是神谕,我完全相信且不会反驳。

直到姥姥去世之后,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戴起面具,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害怕行巫蛊之术时,蛊纹反噬到脸上。

蛊门的女子从小学习巫蛊,但寿命都不长,姥姥这种能活到六十多的,已经很罕见了。

练蛊之人必遭反噬,姥姥每次控蛊治病不允许蛊虫吸食他人精气,蛊虫只能吸食姥姥的精气。

久而久之蛊毒就会在身体里聚集形成蛊纹。

那时候我刚过十五,大概是1925年,蹦蹦跳跳的从书堂放学回家,老远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

我当时心头巨颤,并没有看见故人的喜悦,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路过的邻居跟我打招呼,我也直接无视,脚底下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铁球,每一步迈的都极为艰难。

夕阳西下的前一刻钟,太阳遮羞着脸,两片浮云之间,阳光奔涌而出,光束明晰,可我只看到了烧红的天,就像那时候在地府看见的一样。

照在地上的余晖映着地上人儿的惨寂,残阳如血,拉长人的影子,我好想抱住这缕残光,好想把她挽留,但却被无情的时间拒绝,只有一双手紧紧握住红霞与她道别。

映红的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却没有感受到救赎,周围绽放着悲伤的花,就好像是面具上的那株曼珠沙华,或许暮气沉沉来形容此时更为贴切。

“林越!好久不见啊!”

我直接穿过黑白无常,沉重的低着头,白无常还埋怨我没有小时候可爱,见到他们竟然也不惊喜。

我手脚钻心的冷,脸上失去了一如往常的笑容,就好像是被冰冻住了,冷着声音,“见到你们是什么好事吗?”

黑白无常终于不再嘻嘻哈哈,他们也不是想念我来串门的,他们是来勾魂的,“还有多久?”

“一刻。”

我大口喘着气,强挤出笑容,佯装镇定,当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推开了门。

“姥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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