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如钻机入地,深入骨髓,施乌无从抵抗,被击倒在地,心绪如翻腾河水中的秽物浮上水面,占据躯体,他需要休息,他需要暖茶、他需要食物,他要在夜里看星星,他要不在乎这些星星的嘲笑,他要分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需要睡眠。

施乌合上双眼,迈入沉沉的睡眠,在无梦的梦中,他依旧行走。

人群早已遥望得记不清,秽怪们被海阻隔,仅有不得介入现实的天星依旧注视施乌的步伐,以视线变化施乌接触的一切。还记得死亡的滋味吗,还记得令人安息的寂静吗?海中濒死的秽怪的声讯追来,我分给你,我的死亡遥遥无期,这种东西还有很多,休息一会儿吧,路是走不完的。

自梦中醒来,施乌没有答复,疲倦已遍布身躯,镇压所有可控的躯体,再感受,他已悬在淤泥一般的物质中,吊在星光下,何来的力再行走,何来的受力物让他行走?

“快走吧,施乌,快走。”施乌道。

施乌无言,再举起那长剑,指向天空与土地,剑尖对齐天外的秽怪。如梦似幻,施乌好似没看到什么,毕竟剑不可能超脱物理的限制,直达天外的世界,可施乌却感觉到自己斩死了那些秽怪,他的双足再踏上土地,可是他不再向前,反而走上归路。

又越过大海,感受海中沉沉的水压,踏上海中怪石,穿行在不曾见过的海中巨物群,他似乎能摸到它们如高楼一般的尖牙,触及光滑的皮肤;再走上陆地,来到秽怪群与梦中秽怪的主宰前,他依旧不能胜,毕竟他有噩梦,但他似乎又胜了,安然无恙的穿越秽怪群,留下堆积成山的秽怪尸群。

人群们已不再认得他,呼喊着离开,卫队们举起武器,弹道凝滞于空气,幸存的持秽者已赶到,为首的正是余归宁。

已能感受到风的纹路,听闻乌云中雷电的闷响。

施乌行走,以他认为行走的姿态行走,在孤单的道路,如真似假,亦梦亦幻,施乌推开门,回到了自己的家。家中无一物,已覆上薄薄的尘土,被无人的寂静浸润,他已几年没回来?他又把外面那些人和余归宁怎么了?

施乌挤入房中,在地板上留下拖行的痕迹,他打开所有的房门,所有门后面没有陆扫晴,也没有施乌。

他终于想起来了,于是挤入卫生间,看向镜子。

镜前的施乌已臃肿为如蜗牛的一坨,周身鼻涕似的分泌物,再看不出原本模样;镜后的施乌一双蛇瞳,再看不见人的瞳孔。

施乌爬上高山,在高崖上止步,他睁开双眼,所在不再是混混沌沌的侵扰,而是夜塔与夕阳下的湖,他来到夜塔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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