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广场位于帝都中心,在它的北部,有一座凸起的高台,那里是女王面向帝都百姓演讲的专属地点。

高台之北便是恩派尔王国的宫殿群,王宫之东西均与居民区相隔一街之遥,而北部则是辽阔的皇家草场,将贵族宅邸群与王宫隔开。

贵族住宅区的北部有一座公共花园作为入口,正是我和森塔一起归家时的那座。

王族也好,贵族也罢,均是位于平坦帝都中北部人工修成的高地之上,以体现地位的尊贵。

为了保证视觉上的美观,除了南部是演讲台之外,王宫与贵族宅邸圈的最外层均有一层园林隔离带,在提供绿化风光的同时避免了城市格局的突兀。

王族与平民之间唯一的交互之路便是高台与广场间左右两侧的台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贵族与王族可以在内部直接往来,我小时候就经常跑到王宫里和公主殿下一起玩耍,听母亲说,当代女王陛下对襁褓中的我喜爱有加,父亲每次进宫都被要求务必要带上我——婴儿时的风光往事早已不再,我现在只求昏庸的女王陛下莫要痛下杀手。

我和森塔丽顶着身后众人惊羡的目光,并排携手,登上了级级象征着地位差距的高贵之阶。

“小心台阶。”

“少爷也是。”

森塔丽早就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的手,懂事地跟随在我身后,完美地卡上与我一致的步调,我们绝妙的默契让周围的大小贵族都感到不可思议,而森塔拿出的表现更是令人无可指摘。

迎民之面设有白色矮石塑围成的弧形护栏,每两根栏柱间都有一张雕刻着浮雕的版面,从左至右留有历代君王的形象,其下是对应的名号和统治时期,自然也少不了可圈可点的功绩。

两侧是半圆型的水池,半高的喷泉交错排布,每三十秒便会喷出水柱,于三米有余的终点如水莲般怒绽,像撑开的小伞四散,飞舞的小水珠里倒映着余晖,似把醉人的烟霞浸润。

水池旁穿插种植着四季常青的松木,苍绿的针叶历经岁月的沉淀,依旧坚挺,承载着先辈对于帝国盛世永寿的美好期许——现在看来也仅是期许而已,令心怀国事之人徒留下声声叹息。

台面之上覆着奢侈华艳的红毯,红毯之边勾有金丝,向北延伸出一条荣光大道,笔直地漫入王宫区傲然屹立的拱门之下。

拱门上同样由浮雕装饰,飞鹰振凌云之翅,凶龙展遮天之翼,鹰擎日,龙翻云,正中间是一位戴雄冠披英袍的魁梧勇士,擒鹰斩龙,开天辟地,建立帝国之伟业。

“哇,少爷,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和贵族最豪华的庄园一比,似乎随便从王族区拿来一处都能相提并论,也难怪初次见识的森塔会发出惊叹。

“如果有机会,我下次还会带你来的。”

“嗯嗯,人家很期待呢~”

王族的侍者都是耳聪目明的中年男性,清一色的黑主白辅制服,高大笔挺的身材和干净的长相皆是一致的沉稳。

他们在拱门下守候,也在北部的王贵通路间等待,为参加春典前晚宴的每一位来宾献上热情的迎接。

“丹迪莱恩.德拉贡内斯老爷,欢迎您参加今日的晚宴。”

两位侍者一左一右,为我让出道路,毕恭毕敬地深鞠一躬,将笔直身出的手伸向前路。

他们是如此的一丝不苟,以至于连机械重复着迎宾仪式的双手和躯体都忘了疲惫,连肌肉长期紧绷而引起的颤抖都被顽强地克服了。

“谢谢你们,辛苦了。”

温和的笑容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人间的礼貌是有温度的,能让劳苦的灵魂得到慰藉,从而使酸痛的肉体得到暂时放松。

“感谢。”

由于短裙无法匹配撑起裙摆的动作,森塔临场应变,两只小手矜持地合在身前,在二位面前微微降身,亦扮出贵族小姐的风雅,还拥有她们不具备的清纯和自然。

两位侍者面面相视,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惊叹表情,那销魂的小眼神很快就被那道蓝蝶般靓丽的风景线勾走。

“森塔,老爷子在哪呢?”

红毯大道上行走的俱是代表着帝国上流阶层的贵族人士,他们大多老谋深算,总是笑里藏刀,各种套话和奉承的话语让我防不胜防,我不善也不愿与他们打交道。

索伊尔老爷子可以替我分担这种苦恼,圆滑的他能将繁杂的人际交往处理的滴水不漏,没有他来迎接,我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原本还有些小激动的神色都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索伊尔先生在宴厅里等着你呢,少爷,他应该在忙着替你处理掉不必要的交际。”

啊?难不成这一路上真要靠我自己?如果我被那群狡诈的老狐狸们用言语戏耍了,岂不是会给家族丢脸?

我宁可让老爷子在我身旁指点,本人亲自出阵对话,也不希望留有此般必须要独当一面的空间。

我两眼一黑,差点昏倒过去。

“少爷?你还好嘛?”

即使小森塔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她也没法帮我对付那些搭话的贵族。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奇怪,是不是太紧张啦?”

“我没事,森塔,咱们去路边的小树林里吧!”

“诶?少爷——”

是我一时有失严谨,竟不小心说出了如此引人遐思的话语。

森塔及时收住挥了一半的小拳头,拍拍被我惹得粉扑扑的面颊,无奈地晃了晃小脑袋。

“唉,少爷,你能不能少说奇怪的话?这不是好好的嘛,为什么突然就要去小树林绕路?”

“我害怕啊,我怕有人来和我搭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要是真的说错了话,我会损害家族形象的!”

我懊恼,可我不便声张,我只能顶着巨大的“代家主压力”,像个阴险的小贼一样警惕地东张西望。

无知的我曾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自以为凭借自我麻痹和安慰就能确保平安无事,却忽略了压力的客观存在性——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是社会亘古不变的常理。

“少爷,我不认为逃避是一个好选择,未来你也许会正式成为家主,这样的历练是必经之路,你能躲过一次,却躲不过次次,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会一直陪着少爷你的。”

望着满脸认真的她,空虚的我略微找回一点底气,至少她那两只握紧在胸前的小拳头足够可爱,能治愈我怯懦的心灵。

有森塔陪伴总是好的,至少她会给我加油,推动我不断前进,而不是纵容我一味地退缩。

“小姐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她是如何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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