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弦余坐在学校保安室里,左手撑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一旁的保安在和他攀谈:“左老师,你是教什么的?”

左弦余头也不回:“美术。”

“美术?”年老的保安挠挠头,“美术老师是不是很清闲啊?我老听学生说,他们美术课基本都被其他老师抢走了。”

左弦余笑了笑:“学校里老师又不是光上课,也有其他事要做的。你看我现在不上课不也还在这儿忙着呢么?上面那群人啊,看不得我们清闲。”

“课少,那工资?”

“工资肯定比不上正常上课的老师了。”

老保安讪讪的笑笑,本来看这个年轻小伙年纪轻轻就到了省重点当老师,长相也好,他还准备把自家侄女介绍过去来着。

但现在一听教的是美术,工资还低,大体是配不上自己优秀的侄女,他也就绝了念头。

“喂,咸鱼,你这自言自语的说什么呢!”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这天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就行。”

左弦余从窗户玻璃里瞥了一眼老保安,回头笑骂:“不是让你别在外面乱叫这个绰号的么,之前那声‘咸鱼老师’喊得整个高一都知道有个叫‘咸鱼’的美术老师还不够,还想让学校工作人员都知道是吧?”

“这又没有人你怕什么,”粗犷男声的拥有者推门而入,“行了,赶紧走吧,别骑到一半下雨了,这天的淋个一身保不准就感冒了。”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高一米九还多。即使穿着一身宽松衣服也能看出身躯的健硕,加上一副墨镜俨然一副社会大哥的模样,属于那种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望而生畏的类型。

左弦余敲了敲桌子:“有外人来你记一下车牌,后面签名可别写‘田阳’啊,写我名字,省得周扒皮又有由头找我麻烦。”

粗汉子田阳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我懂的。再说他要真想找你茬,拿名字笔迹出来说事儿不也一样。赶紧走吧,天都要黑了。”

“嗯,谢了。”

左弦余骑着小电驴离开学校大门,可老保安依旧在侧边和他说话:“刚刚那人是谁?”

没错,从侧边,不是从电动车的后座。

旁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吓得不轻:只有上半身的老保安悬浮在电动车龙头的左手边,若无其事地和左弦余对着话。

左弦余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回答道:“学校里新来的体育老师,我朋友。”

“体育老师?体育老师工资怎么样?”

左弦余叹了口气:“老问钱做什么?反正比我工资高。”

老保安一听立刻又问:“那他有对象了没?”

左弦余一个急刹车,又一次从一旁公交站的玻璃里看着车旁悬浮着的老保安:“行了,老爷子,别执迷不悟了。你家侄女一个月前就找了个好人家,生活幸福着呢,不需要你强行留在人世替她打点。安心投胎去吧。”

一直悬浮在电动车旁的老保安愣了愣,他看向玻璃窗反射出的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缕残魂,身形随即在骤起的狂风中缓缓飘散,而后如烟气般坠入地面。

他转头朝左弦余道了声“多谢”,就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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