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很深,狂欢的人群们也渐渐散去,只剩下点灯人们陆陆续续搭起高高的梯子,把悬挂着的灯火们逐一熄灭。

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和马蹄的声音十分清晰的回荡在马车车厢里,里面坐着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都还穿着那黑色的长袍,带着黄金面具。齐娜子爵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小皮箱上,她用手轻轻摸过,感受着真皮特有的柔软质感。

利兹玛尔和兰斯特的视线则落在被窗帘遮蔽了的车窗上,他们并不是对车窗外的景色好奇,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对面的那位女士落在自己的视线里。他们的腹腔内似乎钻进去了一直地沟里的老鼠,啃食着他们的内脏,搅动着他们肠子让他们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利兹玛尔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无力过,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他们,我救不了。他一遍遍这样想着,但他清楚这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而想出的荒唐的借口。可我也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啊?利兹玛尔想着,真的吗?他问自己,他不无辜,他知道,他只是没有亲自动手而已,但他与在场的每一位都一样,都是这场屠杀的帮凶。

忽然,从城墙的方向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原本变得安静的暮歌城又一次吵闹起来,但这次不再是之前那让人欢愉的热闹,而是让人恐慌的嘈杂。

齐娜子爵也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动静,但长久的安定让她茫然起来,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利兹玛尔掀开马车上的窗帘,他看到远处攒动的人影,还有不知道被谁撞翻的长梯,和摔死在前面的可怜点灯人。悬挂的灯摔了一地,火焰接着泼洒在地上的灯油固执的燃烧着,映照着周围散落的碎裂的玻璃灯罩像被人扔掉的宝石。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利兹玛尔见状微微起身,用手用力敲了敲车厢的内壁,并高声提醒前面的车夫。

“快回去!”

车夫抽打马匹的速度明显变快,马儿在鞭子的刺激下加快速度,不过几分钟他们就到达了奈汀格尔宫的后门。

脱下长袍摘下面具后,齐娜子爵快步走到前厅,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待了。

来人是他的弟弟的副官,利兹玛尔和兰斯特之前见过的,那年轻男子一看到齐娜子爵就迎了上来,他满身脏污像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一样,他没顾上行礼就急慌慌的开口说到,

“子爵阁下,有大批拾荒兽正在攻城,我们实在是无法抵挡……”

“你……说什么?”

齐娜子爵不可置信的问到。

“真神教会布置在东侧城墙附近的陷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触发,他们……他们攀爬城墙,他们……他们像是忽然有了智慧一样!那太可怕了!”

副官的身体和声音都一同颤抖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齐娜子爵如梦呓般呢喃着,她来回踱着步,额头上渗出的汗一滴滴滑落,在她粉刷的惨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白痕。这时利兹玛尔开口了,

“有多少只?”

“多少只?”副官愣住了,他嗫嚅着开口,“我……我不知道……很多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趴在城墙上,很多很多很多……”

利兹玛尔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冷,副官看着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心虚,他本来是想直接逃跑的,但半路上又想到,如果能拉着子爵一起那自己生存下来的概率应该会更大。可是他找遍了军营也没看到少将,于是只能逃到奈汀格尔宫来赌最后一把,很显然,他赌赢了。

“它们……那些东西,都在东门?”

被吓蒙了的齐娜子爵忽然出声。

“是……”

副官有些懵懂的回答,他不理解子爵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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