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
重阳之日,天地同力。
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却下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风裹着雨珠钻进胸口,竟有了透骨的冷意。
白日暴雨,天色暗淡如夜。
重山叠岭环抱下的小镇,名唤二龙镇。
二龙镇的西南边,更高更隐蔽的山谷凹地中,有一个田渡村。
村外的一处草棚,大大小小的少年挤在一起,躲避着突如其来的暴雨。
人群中间,一个的十四岁少年,正坐在草垛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其他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凡身世。
他和其他人一样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但是他身上衣服的料子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棉布,比不上大富大贵人家穿的绸缎,却也比眼前其他人好太多了。
“我爹可是在你们牧国都城当了大官的,都城那种地方你们知道吗?听说铺路的砖都是金子做的……可是、可是……唉!”
“搁这叹什么气啊,继续说下去。”“快说,快说。”围观的少年见他停下来叹气,忍不住焦急地催促。
“可是啊,咱们这位周火鸦老哥,如今去不成了,多可惜呀!你们说该不该叹气?”人群里一个独眼少年向前一步,走到说道。
周火鸦见到有人为他捧场,心中大喜,顺着话说下去:“是呀,这位小兄弟懂我意思,我这不是和大家一样被关在这破地方了吗,哪里还去得了牧国都城?要不是路上遇到了流民冲击,又被杀千刀的匪寇抢杀,我一个堂堂的少爷怎么会流落至此!”
听到他的话,有的少年沉默无语,有的摇头唏嘘,还有的小姑娘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不禁抹起了眼泪。
“如果我能逃出去,一定忘不了你们这帮兄弟,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不再过这猪狗不如的日子……”
独眼少年又接话道:
“火鸦哥真是个讲义气的人,这份心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火鸦哥经历的这种大起大落,小弟我颇有同感,想我本是一名武馆弟子,于武道一途将有大前程,结果被奸险小人所害……”
说得眉飞色舞,一时间一个少年武道天才被恶人使坏陷害,虽有青云之志却复仇无路的故事仿佛被旁人亲眼所见。
“唉呀!”
独眼少年正说得起劲,突然被旁人一撞,围观者见状轰地散开,动作迅速地腾开空间,独眼少年狠狠地摔翻在地,嘴里不忘骂道:“哪个泼皮撞你爷爷!”
“干你娘的,不要脸的杂碎!吹什么狗屁倒灶的大牛,我呸!”
周火鸦心里窝火,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顺耳,听着是在骂独眼少年,打的也是独眼少年,但是这话分明是把他一块儿给骂了,哪个不知趣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的目光穿过雨帘看向草棚外,没有人向这边看,在屋檐下躲雨的那些守卫没注意到草棚里的动静。
当即怒从心中起,拆老子的台,打我兄弟,不让你吃吃苦头,真当老子说笑话呢!
他扭头盯着撞到独眼少年的人,和他一样的精壮瘦高个,看样子年龄和他差不多大,但是皮肤更黑,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周火鸦心想这家伙脸上的黑泥这么厚,就是个吃天下饭的叫花子流氓,没什么好怕的。
“看什么看,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上兄弟都知道我叫黑虎。”撞倒独眼少年的那人对上周火鸦的目光,神情凶狠,丝毫不示弱。
呵呵,黑虎,我看你叫黑狗还差不多,一直乱咬人的恶狗,周火鸦心中骂道。
走到黑虎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下,右眉稍微微一挑,轻笑一声,蔑视地盯着黑虎:“黑虎是吧?我这小兄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关你什么叼事?”
周火鸦说完这话,人群里走出四个少年,聚在黑虎的身边,眼神凶狠地看向他,这几个人个子都比黑虎和周火鸦小一些,破布烂衣下露出的膀子看着瘦,却是有劲的肌肉线条。
其他少年男女见到双方可能要打架,赶紧向草棚的外围退去,热闹要看,但不想惹上麻烦。
黑虎眼神一怔,没想到这个叫周火鸦的白嫩小子还真有点胆量,敢这么直接冲他骂。
他举起左手,手背向后停在空中,让围过来的人别插手,撇了一眼捂着肩膀站在几步外的独眼少年,然后看向周火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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