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枪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几秒钟之后,当枪声全部落下时,一共有三具身体倒在了这条潮湿的小巷之中。

第一个倒下的是安德莉亚,极度紧张的火枪卫队士兵们在看到她打算转身逃离的第一时间就开了枪,几发步枪弹命中了她的小腿,让她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的水坑里。当她受伤的小腿上长出了一系列触须,试图支撑着身体从水坑中爬起来的时候,波德莱尔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枪为她的心脏送上了好几发子弹。

第二个倒下的是那个从阴影之中跃出的巨大怪物。在另一侧包围着阿尔芒的卫队士兵们为它的突然现身所惊骇,但这些精锐们在它试图逃离现场之前就重整了态势,用一连串射击将那个公牛一样的怪物击倒在了小巷的墙角处。它很快就失去了一切生机,不再有任何反应,只有一颗被鲜血染红的头颅从它长大的嘴里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阿尔芒是最后一个。在脑袋被咬下之后,他的身体依然在原地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直到那带走他脑袋的怪物沉重的身躯轰然砸在角落里时,阿尔芒的身体才在大地的震动之中朝着侧面倒了下去。

雨依然在下着,并且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确认安德莉亚已经被驱逐,波德莱尔将她丢到一旁的灰色雨伞捡起,重新放回到了她的尸体之上,遮挡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当他站起来转过身时,猎犬的尸体让他在原地怔了很久。

那个大名鼎鼎的猎犬,就这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两个不起眼的小喽啰给杀死了?

他回想起今天在总理的面前接到这个逮捕令的时候自己所感到的惊讶,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怀疑事情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政府要以谋杀罪逮捕那个一直忠心耿耿为光明城服务的优秀驱魔人?他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德雷福斯案,并武断地认为,猎犬一定是被冤枉的,政府当中有卑鄙小人想要陷害这位年轻的光明城英雄。

作为军人,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命令。在与猎犬见面之后,对方的反应就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茫然无助,惊慌失措,在面临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时,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猎犬也一瞬间内变成了一个孤独无力的少年。他只是一个年轻的士兵,不是那种能够在名为政治的蜘蛛网中来去自如的存在。

但是波德莱尔没有想过猎犬会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安德莉亚的出现是个意外,波德莱尔完全没有做好应对她的心理准备,很显然,猎犬也没有。所以他才会被一个潜伏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恶魔钻了空子。

能够被恶魔记恨,本身也是一种相当了不得的荣誉。或许这些家伙蓄谋已久,所以才特意选择了安德莉亚这个最理想的敲门砖。

波德莱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一位年轻战士的离去而感到惋惜不已。火枪卫队的士兵们也已经收起了枪,默默肃立在雨中,垂头为猎犬致哀。在光明城的同行当中,不会有人没听过猎犬的威名。哪怕是火枪卫队们的实际阶级要比猎犬更高,也免不了他们对这位年轻的传奇表现出毫不犹豫的尊敬。

但下一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阿尔芒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一开始只有两三个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在渐渐密集起来的雨幕之中,浸泡在雨水之中的阿尔芒的身体本就已经有些模糊。所以没人对此做出反应。可在那具失去脑袋的身体摆动着四肢,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卫队士兵们都在这副可怕的场景面前变了脸色。

波德莱尔也一样,他二话不说地举起手枪,瞄准了阿尔芒的心脏开了好几枪。

子弹冲击着那身体向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从胸口处的弹孔已经可以看到被子弹粉碎的心脏。但他还是很快站稳了脚跟,接着,不管是胸口处的枪伤还是被咬掉的脑袋,都开始慢慢地重新生长了出来。

整个恢复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在此期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嘴巴张成了O型,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具尸体重新恢复了生机。

再没有人开枪打断这个过程。当阿尔芒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脖子处还略微有些隐隐作痛。

虽然记忆稍微有些断层,但从自己所回想起来的现状,以及此刻面前包围着自己的士兵们脸上的复杂表情,阿尔芒理解到了现在正发生在这里的怪异事件。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我该叫你猎犬…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波德莱尔不免感到有些苦涩。今天的事情多半没办法和平收场,现在他唯一的祈求是能够尽量控制住部下的伤亡。

火枪卫队们已经重新举枪瞄准了阿尔芒。在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之中,阿尔芒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漠淡然,却又和往常不太一样,好像变得空洞,虚无了许多。

“我是光明城正义部所属的驱魔人,代号猎犬...”

卫队们不可能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就解除警戒,所有人都悄悄地瞥向了作为顶头上司的波德莱尔,等待着由他来继续发号施令。是就在此处直接将这个曾经被称为猎犬的驱魔人击毙,还是将他逮捕?

波德莱尔盯着阿尔芒的眼睛,目光炯炯。他无法理解眼前的诡异状况,被砍掉脑袋还能存活的恶魔有很多,但心脏被银弹摧毁后仍然可以复苏的存在,他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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