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暮色,夕阳残照,如画般的景致中,一支队伍正快速在官道上驱驰。

人在马背上熟练地起伏,商慎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身子虽然不算矫健强壮,但好像还是弓马娴熟?

而后记忆的沉渣泛起,他才记起了原主那些从小锻炼骑射的故事。

只可惜后面将这两样本事用错了地方。

而他自己,以前为了应付各种场合,也曾花过大价钱付出大精力,请了不少各方面的专业人士学过包括马术在内的许多技能。

如今两相叠加,区区纵马驱驰倒也完全不在话下。

短暂的胡思乱想之后,他便开始在脑海中琢磨起了正事。

对商家而言,家主被扣,靠山也被一起收拾,对面来的还是朝廷的钦差,本身官位更是响当当的兵部左侍郎,妥妥的军方大佬,这样的局面,看起来的确足够令人绝望。

但若是能够冷静下来分析,其实并不算毫无生机。

若是对方真的吃准了商家的贪腐,肯定直接就噶了,但是对方居然给了商家半个月时间来筹集军需,说明对方的重点压根就不是要灭了谁,而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不管对方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能解决掉这个问题,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而那个专门从将军府派来的信使,和他所传递的信息,也能够佐证这一个猜想。

不过,光是这样的结论还不够,还需要综合更多的信息。

那位自中京而来的兵部侍郎,突兀而至,此行究竟是何用意?

军需是他唯一的考量吗?

自己贸然入局可能会面对哪些阻力?

设计的解决办法能不能起到作用?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要等到了朔荒郡,面见了那位韩侍郎之后才知道。

是的,他此行的突破口,不是别处,就是那位制造了这一切困局的侍郎。

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感觉就好像是皇帝将充盈国库的任务交给知名的贪官,青楼女子将从良过安稳日子的愿望寄托于常来的嫖客。

但且不说这看似荒唐的例子实则本就是人间常态,就说这位韩侍郎,愿意给商家十五日的时间,就足以说明其中的机会。

至于如何见到对方,又如何说服对方这种事情,商慎之已经很轻松了。

多年的经验汇总成了六个字:大人物,也是人。

在马背上起伏的他,心如止水,望着眼前的秋色,一阵秋风扫过眉梢,也让他从这一个月旖旎的幻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身在这样的世道,在这样的社会规则下,无权无势,一切便皆如梦幻泡影啊!

好在,权势之道,正是他所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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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朔荒郡,将军府。

大虞皇朝以州、郡、县三级管制天下。

在这之外,军事上,往往以某个军事地理单位为划分,建立都督区,比如这朔荒、玄冥、沃川三郡,在军事地理上便被视为一体,朝廷以开府、云麾将军武元靖都督三郡诸军事,将军府就设在三郡之中最富庶的朔荒郡。

此刻的将军府正堂之中,一个浓眉汉子,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盏,那些陶瓷碎屑和茶汤四溅,如同他勃发的怒火。

“奸商!奸商!都是奸商!”

他咬牙握拳,虬结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板结,在劲装之下,现出轮廓,好似具现的愤怒;

两条浓黑的眉毛跳动着,就如同两把蠢蠢欲动的刀。

而房间之中,在浓眉汉子对面的那个微胖中年男人噤若寒蝉,神色中还有一丝尴尬。

主位上的那名紫袍男人则是淡然自若地端起茶盏,刮着浮沫,润了一口。

这位自中京忽然抵达的兵部二把手,也是将屠刀架在二人脖子上的行刑者,将茶盏放下,淡淡道:“武开府,与其在此间无能狂怒,不如和这位商员外好好想想办法。本官的耐心只有十五日。”

他的话就如同一桶平静的水,轻松地将浓眉汉子宛如通红之铁的勃发怒气,消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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