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打开地图,寻找酒肆的所在,地图上显示出非常多家,排除中城,仍然有不少。

李安有些自责,自己每周差遣月妹去买酒,竟然还不知道她经常会去哪家酒肆。李安向赵兰心讨了二两银子,打算先去附近的几家酒肆问问。

挨家挨户问?似乎也只能用这个笨方法了。

最近的一家的酒肆,出门右拐半里路就到了,是家小规模的酒肆,布门帘上写着一个“酒”字。

店主看到李安,立刻就认出他来了,笑着对他说:“李公子,你还敢来喝酒,你爷爷不准我把酒卖给你啊。”

“有钱干嘛不赚啊。”李安走过去,坐在酒台前的凳子上。

“钱是好啊,但是小命要紧。”店长也坐下,笑着说。

“嗯……其实我不是来喝酒的,”李安边说边看看周围,位置不大,角落摆了许多酒坛子,“你看到我妹妹吗?”

“你妹妹?也好喝酒吗?”店主想了想,“我好像没见过你妹妹,去年过年我好像看见赵夫人领着两个小孩在附近放烟花。”

“是走丢了吗?”店主关心道。

“不是小孩,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两人乐呵呵的你一句我一句,这大概就是礼貌,“那我先走了,看到我妹就让她赶紧回家吧。”

李安又向店主形容了一下李月的长相。

走的时候李安还注意到对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布帘,晚上店主应该就在后院休息,白天出来卖酒。

出来的时候雪正好停了。

李安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我平时的意思,月妹应该会来这里买酒啊,难道她喜欢走路?要跑去更远的地方买酒。

靠近外城西城门的酒肆都找遍了,仍然没有对李月有印象的人,还算近一点的地方,只剩灵溪的对岸没有找。

灵溪,西京的重要水源,蜿蜒穿过整个西京,从北方森林中的灵湖而来,一路向南,汇聚到横穿整个世界的河水。

网格状的大路遇到灵溪便戛然而止,只能寻找拱桥过溪,而拱桥分布比较稀疏,要穿越灵溪颇为麻烦——还好最近的一座拱桥离李府不远。

李安来到李府门口,想看看李月回家了没,进门之后,家人们围在一个圆桌上吃饭,仆人用自己独立的小方桌,坐在凳子上吃。

数了几遍,确定里面没有李月,此时已经快到酉时,大概是下午四点,天色暗下来,李安内心已经无法淡定。

李安腿有点发软,但还是快步走过去,赵兰心看到李安,停下手中的筷子,训道:“月子呢,快叫她一起来吃饭,天天就知道逛!”

“娘,月妹不见了。”李安鼓起勇气回答。

“啥?”赵兰心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走丢的,那么大个活人怎么能不见了。”

“下午……中午,不是……可能早上就不见了。”

“你是不是脑袋进大粪了!怎么现在才说,”赵兰心气得大喘气,“我还以为你们俩出去玩了。”

“天都这么暗了,这该怎么找,”赵兰心越来越气,险些又要晕过去,“她一个姑娘家……”

一旁的婶婶赵荷心赶忙安慰母亲:“姐,不要急啊,这个时候急了也没用。”

“王婆,你快扶夫人进去休息。”赵荷心吩咐道,叫王婆的仆人赶忙过来搀扶。

“黑子,去柴房拿个灯笼,跟我走。”赵荷心继续说道。

黑子和王婆是夫妇,其实也就四十来岁,这么叫只是因为方便亲切。

“娘,你去哪啊。”坐在桌上的李溪秋放下筷子问道。

“娘有点事去外面,马上就回来,你和桑秋呆在家别乱跑啊……”

在婶婶还在吩咐王婆搀扶母亲的时候,李安已经出了李府,右拐径直走到开始的那家酒肆。

“卖酒的!”李安掀起门帘吼道。

里面有个食客还坐在酒台前喝酒,被李安这声怒吼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到李安,好像是来找店家的麻烦,不想招事,起身离开了酒肆。

“李公子,出什么事了,您走后我留意了街上,没看到你妹妹。”店主从酒台后面迎过来,满脸陪笑,拿酒坛倒了一碗酒,“您喝碗酒消消气。”

李安不想跟他磨叽,拨开他,去另一处门帘查看。

门帘后没有院子,只有一个近处的楼梯,上去之后就听到哐哐响。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小厅,小厅里有一个妇女在织布,是店主的妻子,其中房间里是店主的一儿一女,另一个房间空无一人。

店主追上来,苦笑道:“李公子,您不会以为我敢抓你妹妹吧,您要是强行把这个罪名按到我们头上,我们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妇女感觉到有人上来,停下了动作,听到丈夫的话,一家人都来求情。

李安痛苦不已,无法面对他们,转身下楼离开了酒肆:

黑夜又要来了,仿佛无穷无尽,难道仅存的一点光亮也要熄灭……我从那里逃出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月妹不在了,那样的生活还能开心吗?

李安的双腿止不住地狂奔,双腿像灌了铅,累得麻木,只是在机械性地服从意志调遣。去灵溪对岸看看,说不定有希望。

过了拱桥,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把酒坛往小推车上搬,背影和李月很像,衣服的颜色也是米色,在傍晚很显眼。

李安喜极而泣,立马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月妹,你跑哪去了,我找你找得好累…”

女子吓了一跳,转过头:“公子,我不是月妹。”看到抱住自己的是一个俊俏的书生,羞红了脸。

“你不是月妹……你确实不是。”李安看清了女子的脸,衣服是米色的齐腰襦裙,确实不是李月。

李安松开手,给她道歉,并向她描述李月的容貌和衣着:“怎么样,有印象吗,她还会拿着一壶酒。”

女子点了点头,让李安的心瞬间活了过来。

女子介绍自己叫金莲,在这里租了一个摊位,搭棚子卖酒:“公子说的人我好像还真见过,因为那位妹妹的身上好香。”

“我在这摆摊的时候经常闻到她从这经过,一两个时辰之后就抱着一壶酒回去。”

“不过,今天不同,我只闻到她过去,好像没回来。”

李安高兴得不得了:“那你还记得她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紧接着金莲就说出重要信息:“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猜测,你妹妹可能是去那边的‘正酿’买酒去了。”

正酿是官方认定的,具有酿酒资格的店家,没有这种资格的话就只能买卖酒,不能酿酒,即便是悠然居这种大酒楼也没有正酿资格。

李安回忆起在图书室看到的知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去正酿,普通酒肆不也一样吗,比如你这个摊子。”

“我这当然好啊,”金莲洋洋得意,“我这摊位费比酒肆低多了,价格比酒肆实惠。”

“就是……露天的,冷得慌。”金莲眉毛耷拉下来,“去正酿,大概是为了更便宜,我觉得大部分人是这么想的。”

“但是,也不应该啊,管他什么正酿,月妹去买酒,大白天的,也不可能遇到危险。”李安靠在金莲的小推车上面,苦思冥想。

金莲问李安,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答说李安,金莲说,那你妹妹叫李月吗,李安点头。

“李安公子,你与其想知道李月妹妹为什么会在大白天失踪,”金莲左右踱步,竟然开始帮李安分析起来,“不如想想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李月妹妹起歹心呢。”

“什么样的人……”李安努力思考。

“比如说,李月妹妹很美啊,很香啊,有歹徒起了色心,要把她霸王硬上弓……”金莲小口滔滔不绝,然而看到李安面色越来越沉,沉得发黑,不敢再接着说了,“李安公子,你别生气啊,我乱说的。”

“没关系,你接着说吧,分析得不错。”李安强忍着心痛,催促金莲。

“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去那里面问问。”金莲指了指右边远处的一个建筑,上面挂了许多灯笼,门面很奢华。

李安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听从金莲的建议,去那里碰碰运气,向金莲连连道谢,并取了一两银子给她,金莲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不久之后,李安就来到这座建筑物之前,一站定,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抬头,牌匾上写着——度仙楼。

李安从怀里拿出地图,根据金莲所说的具有正酿资格的酒坊,就在前面不远处,地图上没有标注正酿资格。仔细想想也正常,城市地图不会标注这种东西,又不是沽酒指南,李安的疏忽也在情理之中。

冥冥之中感觉月妹就在里面,李安迈开腿。

度仙楼,外城的最大娱乐场所,税收支柱,达官显贵经常光临的地方。度仙楼占地很大,比悠然居还大一倍,而且从后面也可以进入,直接连通了另一条街道。

度仙楼和悠然居一样是三层,比其他住房高出一层。细细察看,发现度仙楼竟然是石头墙,这在整个西京都极其罕见。由于和其他木建筑一样刷上了红漆,除了住在周围的人,很少有人会注意。

门不算宽,雕刻着细细的纹饰,木材质朴而泛着哑光,让普通人望而生畏,但是李安不在乎这些,径直走入。

一进去就感觉瞬间亮了不少,墙壁上有许许多多的烛台,像葡萄藤一样,迤逦延伸。亮度虽然远不及李安前世——“监狱”的建筑的内部照明,但在这个世界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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