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回到家中,明月已上树梢。

等到陈星睡去,陈义又爬起身在月色中摊开棋盘,摆起最后那盘棋。

黑棋的第三手“断”,该怎么解?

当时,那手棋让陈义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好的办法,只能将送进来的子直接吃掉。

然而在绝艺眼中,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骗招而已,他只需要将白子下在E16反断黑棋,几手之后便是白棋稍优的局面。

陈义不满足于这个答案,反复尝试了十几种后续变化,足足花费一個时辰,才勉强将其中的道理弄清。

接着,他又模仿黑棋向白角发起攻势,看看绝艺怎么应对。然后发现,当时自己的应法几乎是最差的。仅仅几手棋,就将优势拱手让出。

钱长霖不知道有绝艺的存在,不过,他的建议是对的。

这个世界的围棋规则里,黑子没有贴目,就算没有200手的限制,绝艺也只能执黑天下无敌,执白并不保险。

而有了200手限制,绝艺更退化为“半盘无敌”。

如果自己不提升棋力,一旦遇到梁少卿那个段位的棋士,就赢不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毫无根基,唯一能倚仗的,只有一个围棋AI而已。想继续赢棋赢棋彩,把妹妹照顾好,只能从头学起,为绝艺补上缺失的一百手。

想到这里,陈义下定决心去道场修炼棋艺。

……

第二天一大早,他对陈星叮嘱了一番,便离开家向西湖道场的方向赶去。

胡肇麟为道场取“西湖”二字,是因为道场就坐落在北郊的瘦西湖旁边。出了扬州北城门之后,还要走四、五里路才到。

一路上,陈义看到赶往北面的马车络绎不绝,料想,应该全是奔赴道场参加比评的富人子弟。

这次比评,一来,考核少年棋士是否有资格进入道场学棋;二来,给棋士评定五品、六品的棋份。

非但少年人会去,有些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也会去。

毕竟除了高高在上的四品,很多人靠五品棋士的名头,在县里、乡下教棋也是能混口饭吃的。

从六品升到五品,很多人的收入就能翻个几番,不得不重视。

还有一些少年和陈义一样,选择步行前往瘦西湖。从衣着服饰上看,有些人搞不好比陈义还穷——起码陈义还有几十文傍身,出城时还买得起馒头。

有些特别穷苦的孩子,脚下连双鞋都没有。去西湖道场学棋,搞不好是就是为了蹭两年白米饭。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义终于看到西湖道场的岔路口。从小路岔进去,转过一个大弯,便是一个极大的广场。

“真有这么多人学棋啊!”陈义不禁发出感叹。

只见广场上熙熙攘攘,参加比评的棋士非常多,加上他们的随从,怕有五六百人。人气之盛,堪比外甥女参加的少儿围棋定级赛。

如果不是大家头上梳着发髻,身上穿着长袍、短打,他真以为回到了21世纪。

这个时代的棋风之盛,实在是太惊人了。仅扬州一府之地,竟有这么多人想进道场学棋。

“谁说不是呢?只要能升上四品,随便与人下一盘指导棋,至少一两银子起。若能再进一层,甚至能去京城棋院当带俸禄的棋官。若能达到范、施那种棋圣境界,不要说文人墨客,就是督抚大员,也会对他们礼遇有加……”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在一旁摇头晃脑,侃侃而谈,直把陈义听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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