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木兰,是我的姑姑,儿孙们都叫她姑奶奶姑太太。她的身世,带有几分神奇色彩。母亲王麦花,为老钱家童养媳。她这个童养媳与众不同,她有双重身份,跟婆婆既是姨亲,又是娘亲,姨娘姨娘,见姨如娘,亲上加亲,更近一层,贴心贴肺,暖心暖骨。麦花五岁时,父亲被日本鬼子飞机扔炸弹炸死,死无全尸,母亲受不了打击,终日以泪洗面,身体虚弱,麦花八岁时,母亲重病在床,卧床不起。草根娘和麦花娘是棠姐妹,平日相处甚好,感情深厚。草根娘带草根看望病人。钱草根十岁了,已懂人事。麦花娘自知时日不多,算是临终遗言吧: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
妹妹请说!
姐姐!我想把麦花托付给你,当你的女儿也可,当你的媳妇也可。
草根娘:姐姐放心,我只有草根一个,我会把麦花当亲生女儿的。能当我的媳妇,我是感谢不尽。
麦花娘:麦花!你要把姨妈当亲妈。花儿!快叫妈!
麦花:妈!
草根娘含泪应了声:嗳!草根!叫姨妈妈!
草根:妈!
麦花娘含泪应了声:嗳!
麦花哭了,草根哭了,麦花娘哭了,草根娘哭了。
麦花娘走后,草根娘儿俩把她领回家了。两孩子合脾气,处得来,麦花十七岁,草根十九岁,两人成亲了。小俩口相约,生两个孩子,一个姓钱,一个姓王。老钱家三代单传,盼孙心切。六年了,男花女花还没生一个。当时当地有个风俗,催生。有的媳妇五年不生养,经拖拉催生,怀上了。婆婆对麦花说:麦花!妈给你请了几个大孩子,拖你拉你给你催生,听着,别骂人,他们问你生不生,你要回答,生!声音要响亮,要干脆!
第二天,麦花去河边洗菜,被四个大孩子围住,你推我拉,问她:你生不生?
生什么?
傻媳妇!你生不生?
麦花想起婆婆说的话,红了脸应:生!
大声点!
生!
走!上钱奶奶那领赏去。
如此法,麦花三年催生了三次。婆婆嘴上不说,心里嘀咕:催生怎么不灵了呢?没有母鸡不下蛋,没有女人不生人。这是怎么了?
五年未生,麦花也急了。外人闲言杂语不少,还要天天看公公婆婆的脸色。麦花有一个小秘密,只有木根知道。偏木根不信这一套。麦花我行我素,坚持不懈。麦花喜欢听花木兰的书,喜欢看花木兰的戏。她在街上买了张花木兰的画像,英俊威武,帅气十足,她包裹好,收藏起来,每天晚上,人脚定,她就把花木兰画像请出来,挂正,跪下,焚香,祷告,她不求财,求子,言词切切,其心可表:花将军!花元帅!我把你当送子娘娘,供了四年三个月零三天,好娘娘,请你送给我一个孩子吧!我想孩子都要想疯了。男花女花都行,我求你了。
麦花跪着,婆婆轻手轻脚进房了:麦花!你看人家媳妇,过门比你迟,孩子都会走了,你俩努努力,让我早点抱孙子。
麦花:妈!我俩都努力了,只是还……我也急。
婆婆:人家供的是送子娘娘,你供错人了。别跪她了,换一个。明天我去请送子娘娘来。
麦花:妈!我喜欢花木兰,英俊威武,代父从军,保家卫国。
婆婆:她是女的。她不是送子娘娘。
麦花心里话:女的怎么了,你也是女人,女人看不起女人,没有这个理,我若当母亲,男女并重,绝不重男轻女,我王麦花要先开花,后结果。妈!天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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