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天,岛上枯败得更厉害了,人们都陆陆续续搬走,林安平都独自去为他们送行,每个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唏嘘不已,好好的一表人材,竟成了如今这般苍老模样,头发都花白了……

又过了五天,村长终于下定决心要走了,再待下去也无益,林安平又来送行。

游阿由拉他到一旁叙话,游劲两口子哄孩子。

“安平啊,我们要去西城岛碰碰运气了,我在那有老相识,若是日后你们无处可去,就到西城找我们,对了,别去北城,北城那一家子疯子,还是远离得好。”

“我省得了,村长毋需担忧,日后有缘,咱们自会相见,愿村长一路安泰,顺利到达。”他微笑着拱手道。

游阿由又叹了口气,只叹造化弄人,好好一家子怎么成这样了。

船慢慢驶入渡口,游阿由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们走了,你们多保重,好好养好身体,你们还年轻,要不……再要一个吧……”

林安平笑着摇摇头,眼神温和平静:“不想了,再来一次,我承受不起了,内人身体也不好,不让她受罪了。”

游阿由又拍了拍他的肩:“多保重!”

“你们也是。”

船开走了,林安平身形萧索地站在长堤上,目送大船离去。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眼前飘过,他才转身离开,眼中只剩下死寂。

他佝偻着背,不时咳嗽几声,慢慢走着,路上碰见人也笑着跟人家打招呼或寒暄几句。

他们眼里的怜悯和同情他怎会看不见,这他都不在乎了,再难受的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走一段歇一歇,终于到了家,从门前的斜坡爬上去,他看到她还坐在洞口的凳子上,跟他出门时一样,纹丝未动。

他平静地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拉起她的手,给她按摩,她的手习惯性蜷缩着,能一直攥成拳,他得时不时帮她伸展开,即便如此,现在手指也不能完全伸直了。

“媳妇儿,村长家走了,说是去西城,还说有空了咱们可以去找他,你觉得怎么样?”

锻琪俐毫无反应。

“我觉得吧,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咱们得先去生尘岛一趟,听说那儿风景不错,我带你去散散心可好?”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他帮她整理好。

“你看你也学文静了,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了,你可有想吃的,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可好?”

她依然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眼皮半掩,目光木然。

他看着她的脸,慢慢把头靠在她怀里,双臂搂住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几声哽咽声溢出却又及时收住了。

“媳妇儿,我快撑不下去了……”

……

西山山坳

这片林子已全部枯死,树枝一吹即断,往里面走,那条小溪也完全干涸,只剩下一条苍白的水道,继续往里走,是更多歪倒的树和折断的树枝,就在这层层断树的遮掩下,再无人注意到山壁上那个洞口。

而此时的洞口里却传出了细碎的声音。

黑乎乎的洞什么都看不真切,可从洞里深处隐隐传来了某种可怕的声音。

像绳子努力扽紧所发出的张力声,也像软体动物混在一起的粘液声。

在洞底翻腾不止、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绝于耳之时,一切又戛然而止,细碎的红光和绿光星星点点地逸出洞外。

……

次日

林安平没有早起,因为早起也没有事做,他就那么躺着,望着洞顶。

过了一会儿,他伸进旁边被子里,摸了摸,没有摸到湿的痕迹,把手抽出来,继续发呆。

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他先扶她坐起来,给她穿好衣服,自己把衣服穿上,下床穿鞋,走向洞口,把门打开。

清晨刺眼的阳光一时让他睁不开眼,手挡在眼前缓了片刻,等适应了,才慢慢移开,眼睛眯缝着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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