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终于大亮起来,王璞推开房门出了外仓,往县衙方向大步行去。

后山村,宋世杰把曹四郎叫到身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加威胁,而后勒令此人去寻村中的耆长与弓手过来,随他捉拿逃犯。

东城外的河道边,陈衙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为了表达心中的强烈愤怒,这厮咬牙切齿的把王家祖上的女眷问候了十数遍。

县衙三堂,宋押司再次义正词严的请命拿人。黄友盯着他看了半晌,心中轻叹一声,挥了挥手。

盛夏的朝阳下,城内城外四组人马各自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正当陈群刚刚踏上县衙所在的横街,宋义领着四人堪堪经过一堂前方的仪门,此时,王璞已经先一步停在了县衙正门的门廊下,奋力抡起鼓槌擂响了堂鼓。

“咚、咚、咚、咚......”

鼓声如雷鸣般炸响,在横街两侧来回激荡,只在瞬间便吸引了县衙内外许多行人的注意。

宋义的脚步为之一滞,旋即扭头看向杜武,吩咐道:“快,去看看何人击鼓!”

两道追索的身影在县衙的门廊下交汇,斥骂声也相继响起:“好小子,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委实好大的胆子!”

王璞闻言放下了鼓槌,看向奔来的陈群时面上泛起了笑意:“陈差爷,看你跑得这么急,昨夜那顿酒肉怕是还要吐出来。”

而宋义迈出门槛便看到了外间的一幕,顿时面色一沉,狠狠瞪了陈群一眼,冷喝道:“将人犯带到一堂!”

从嫌犯变成了人犯,王璞听出了称谓上的改变,当下也不做辩驳,张开双臂,任由两名衙役押着他前行。

一堂内,知县与幕宾已经就位,断案的阵仗同样准备妥当。

远远看见被押过来的竟然是王璞时,黄友满脸都是错愕。他仔细观望着对方的行止,见来人面色沉稳、步伐不急不缓,而后想到敢于当众击鼓鸣冤的行径,不由又是心中一喜。

再度被压着跪地时,王璞明确的表达了抗拒。

黄友也丝毫不以为忤,挥手让衙役退下,直接吩咐道:“让他站着说话。”

短短三日时间,前后两次提堂,但王璞此刻的心绪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一侧的宋押司当众回禀的内容听起来对他极为不利。

“县尊、戴先生!三日之前,属下受命追索外仓失窃绢帛。彼时属下就有私自揣度:仓子、衙前无令不得出入县城,则赃物极有可能被藏匿在城内。

此三日间,我等先带着王均宜的画像查访了城内各家商铺,再次确认彼辈不曾购售赃物的事实。

在此之后,属下将两班衙役分作四组,又请户房刘帖司从架阁库取来城内的住户、房舍存档,分头搜查一众货栈、客栈与租住房舍。

仰仗诸同僚用命,积两天两夜之功,我等在城西一处一进小院中搜检得赃物,计二百一十八匹无误。

经查,此处小院实为王均宜生前替其子王璞租住进学之用,历时长达三年之久;而王璞除了春播、夏收以及一众节假,常年居住于此。

尽管王均宜盗窃官物案已经查实,但属下却有几分疑虑。

按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王璞在县学求学,即便日后屡试不中,几十年下来也能得一个特奏名(给考过若干次,且到了一定年岁的读书人授予进士身份,进士、诸科的条件有所区别,特奏名出身的进士极少授官)的恩典,属下实在想不通王均宜为何会做下此事。

属下将心中疑虑诉诸于众,而后刘帖司翻看了案牍,这才真相大白。原来王家资财早已入不敷出,在两年间便发卖过田土三次,被逼无奈之下这才有铤而走险的举动。这也正是他盗窃官物的动机所在!”

“宋押司仅用三日时间,就将此案的前因后果查了个一清二楚,你有心了。”黄友淡淡夸赞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依你之言,王均宜盗窃官物已是罪证确凿,而其子王璞作为读书人,非但不知劝阻其父,还一并坐实了共谋行窃与攀污公人之罪了?”

宋义直接拱手相对:“回禀县尊,眼下却已是人赃俱获,再也容不得人犯狡词诓骗。”

“也罢,你的说辞本官知道了,暂且退下!”黄友扭头看向王璞,“数日前你状告仓子郭斗坚守自盗,且勾结公人陷害汝父,今日又公然击鼓鸣冤。本官须提醒一句,一旦查无实据,定罪之时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王璞躬身一礼:“草民自然能够承担后果!”

“敢做敢为,甚好!”黄友微微颔首,旋即问道,“既然如此,你状告此人的证据何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