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玦兄弟当众叫嚣要给王璞好看,但最终也没有找回场子。

孙敬临当夜获悉事态后,直接把他们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虽然心知这两个孙家纨绔色厉内荏,绝无可能是王璞的对手,但他还是想借机向外传递出一种态度。

黄定是在第二日一早得知整件事的,听完王璞的做法后倍感诧异:“拉一派打一派就不用说了,以他的见识,这点小手段自是信手拈来。只是......蛊惑人心的那一套倒与军中的御下手段颇为类似。他小小年纪,也未经军旅,如何能知悉这些?”

孙敬临倒没有表现得特别吃惊,店中伙计与军中赤佬都是人,既然王璞能洞悉人性,当然能一通百通。

终于有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下属顶在前面,他此时的心态也有些轻松,还与黄定开起了玩笑:“如此说来,静庵对军中的兵法韬略也是熟稔的了?”

黄定自嘲的一笑:“我朝陋习,文人阔论兵事、武将附庸风雅,某这里也不能免俗,倒让敬临兄见笑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让人有了牝鸡司晨的感觉。”孙敬临也随之笑道,“赤佬出征都要讨要开拔银,店中伙计人心不齐,王璞这番应对算是对症下药。还有件事,静庵还不知晓......”

他又把王璞揍人的经过当作趣闻与黄定叙说。

“他还敢动手?”黄定的表情从最初的愣神变为到愕然,继而意味深长的点评了一句,“谁道书生无胆色,胸中自有不平气。王璞弃文从商,可惜了!”

孙敬临闻言也是深有同感:“原本我也担心他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没想到其人识人见事往往别出机杼,却又直指要害。就这份本事,进了官场也是游刃有余。对了,王璞自荐那日说什么所学无所进益,想必静庵也是不信的吧。”

“呵呵,当日他这般说出来,某倒是将信将疑的。现在嘛......”黄定摇头笑了笑,“京中乃文人墨客云集之地,这些年见过的人,真材实学者有之,张扬不羁者亦有,沽名钓誉者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似他这般年纪,却有此等见识的可谓凤毛麟角。

其人说话行事或给人剑走偏锋之感,但细思之下却不离正道。以他的年纪,这番见识自然不是历练得来,那就剩下一种可能,他是自己悟出来的,这才是最为难得之处。只是,他为何会如此自贬,某却是想不明白了。”

“也罢,想不透便不去多想。静庵既然对他颇为看重,不如这样,待店里事了我劝他随你习文。若是有幸东华门外跨马簪花,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敬临兄,这话可是说不得!”黄定对着孙敬临连连拱手,“我这人空好读书,却不求甚解,更没有官场历练,如何能去指引他人?”

“欸,静庵何必自谦!”孙敬临摆了摆手,“你不入官场,那是当时时势使然。有道是大隐隐于市,站在局外,没了官场上的纠葛,未必不能对这世道看得更清楚些。”

“是啊!”黄定长长叹了口气,“这大宋朝啊,党争数十载,如今看起来表面繁盛,实则内里已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地步了,委实可叹......”

黄定还在抒发感慨,作为直接当事人的王璞则没有这些愁思,而且揍了人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他蒙头一觉便睡到了中午。此时,院中除了孙提壶还在酣睡,其他人早就各自忙碌去了。

他弄了些牙粉,就着猪鬃制成的牙刷洗漱完毕,与李家娘子打过招呼后出了晁家小院,依旧是沿着城东方向的道路快步入城。

天阴无雨,隐隐还有些微风,算得上难得的好天气。美中不足的是有些腹饿,不过他没有在路边脚店将就的打算。

干酒楼的还能饿着,说出去都是笑话,而且卢大可试制新菜他肯定要亲自把关,把肚子留到店里才是正确的选择。他有些想念后世的美食了,只是不知道卢大可能复原出几分味道来。

一路上杂七杂八想了不少,嘴中也无意识的哼着后世的曲调:“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嘴巴,真奇怪......”

城市中的光景熟悉而又陌生,拐进金水河支流边的那条幽深巷道时,远远望去,有几道身影停留在几日前救人的地方,这次依稀是女子的打扮。

“还有人不长记性?”他疑惑地继续前行,慢慢到了近处,却见一名使女打扮的丫头举着一根竹竿在捅着什么,而另外两人分明就是那日救过的一对姐弟。

女子一身湖绿色的裙装,迎着小风很有些衣袂飘飘的感觉,只是突如其来的碰面让她有些无措。

王璞仰头看去,只见一架纸鸢斜挂在河边的树枝上。纸鸢用细竹为骨,扎成鸟形,制作颇为精美,应该是对面几人的玩物。

使女个子有些娇小,蹦蹦跳跳几次总也够不到,反而惹得那顽童一阵哄笑:“菊儿姐姐,我早就说过了,要爬到树上才行的......”一本正经的腔调,如小大人一般。

看见走近的王璞,他又嚷了一句:“咦!这不是那日被我咬过一口的哥哥吗?”

此言一出,女子的脸色顿时变得羞红,但她还是行礼如仪的一福身:“前几日蒙公子搭救,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当日受了惊吓,舍弟也不懂事,以致误会了公子......”

看来这女子也是个能分清是非对错的,见面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口道歉,大抵回想起了当日的窘态,她又有些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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