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江苗寨已经是早上9点了,我们四人走在大街上,别人看见这三男一女满身泥泞,还以为我们干什么去了。阿芝本想和我一起去龙老婆婆家的,我拒绝了,毕竟大家都累了一晚上,我让她回去休息,所以她就径直回了住所。阿蒲和君哥吵着让我请客吃早餐,于是我们三人在街上找了一家牛肉粉早餐店坐下,他二人用打土豪分田地般的热情,又是加肉、加杂、加蛋的把那土陶碗堆满才罢休。我也是点了一份大碗,一口热牛肉汤下肚,整个疲惫的身体舒服了许多,人也感觉暖和了。吃完早餐回到酒店,他二人匆匆忙忙的洗漱好了就睡下了,我则要去一趟龙老婆婆家,我们三人约定,等我回了后,我们中午就出发回贵阳。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的放了晴,冬日煦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我步行到龙老婆婆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她在吊脚楼前的石板坝子里,躺在那张老躺椅上晒太阳。我离吊脚楼还有几十米远,我就看见龙老婆婆在向我招手。这个老人虽然96岁高龄,但耳朵和视力似乎比我这个年轻人还好上许多。
我走到坝子里的时候,老人示意我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我坐下后感觉那竹椅子已经被太阳晒的有点微微发烫,坐上去使得屁股有暖暖的感觉。我开口说道:“龙老婆婆,昨天晚上……”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打断了我的话,微笑着看着我,“谢谢你们四个细伢子为了老婆子辛苦了一晚上。”
我惊讶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谢你有心,关棺材盖的时候还想到把我放到莫达的胸口上,你是个善良的人啊。”
“啊?那萤火虫是……”我吃惊的喊道。
龙老婆婆抬手又打断了我:“我们苗家有门蛊术绝技,就是能把自己的念想附在那些自己养的虫虫脑脑上,自己睡在家里,那些虫虫脑脑看见的就在自己梦里了。那天晚上你在坟山上遇到的我,也是这个法子幻的。”
我听的目瞪口呆,这个技法这么牛啊,看来战国时期的《庄子·齐物论》里面写的庄梦蝶这个哲学典故,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啊。说不定庄周是被人下了蛊,意识被附到了蝴蝶的身上,亦或庄周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蛊家高手。
看来龙老婆婆都知道了昨天晚上的情况,我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我从挎包里摸出那柄用毛巾包好的凤头银梳双手递了过去。龙老婆婆知道我递过来的毛巾里包的是什么,只见她浑浊的眼睛里噙满泪水,慢慢从躺椅上支起身来,双手颤抖的接过去放在腿上,慢慢打开毛巾,露出了里面那柄凤头银梳,银白的梳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明丽的光芒,老人颤抖的手慢慢抚摸上了那柄她等了八十二年的梳子……
我准备走的时候,乃阿姨才从地里摘菜回来,她见我在,很热情的招呼我让我等着她做午饭。我则说是去那大门现场顺路上来看看龙老婆婆,只字不提凤头银梳的事。龙老婆婆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对我投来感谢的目光。
乃阿姨一再留我吃饭,我则说还要回西江去赶车回贵阳,饭就真不吃了。乃阿姨看我坚持,就没有再说什么,她叫我等她一会,她回屋拿了一包东西给我说是自己家制的那苦丁茶,上次看我喜欢喝就送我一包。我想推辞但看到乃阿姨和龙老婆婆真诚的目光,想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加上她家那苦丁茶也确实有独特之处,于是我就欣然收下了。
乃阿姨执意送我下山,我推辞不了,只能同意。我离开的时候和龙老婆婆道了别,走了很远我回头看见龙老婆婆她还站在坝子里向我这个方向眺望。不想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龙老婆婆。
乃阿姨和我边走边聊,一会就到了山下的大路边,我就请她留步了。这时乃阿姨拿出一个小盒子,和昨天晚上装萤火虫的那盒子差不多,她说道:“奶说你是个好人,我们乃家欠你的情。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个盒子是奶让我给你的,以后你如果遇到苗家蛊毒的难事后再打开。”
我接过盒子,感觉很轻,心想里面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是圣火令啊什么的,我一拿出来虽不能号令江湖,但起码可以叫苗药家的传人受我驱驰啊什么的。或者苗药家传人一看见我,马上下跪,然后高呼:“盟主在上……”,想想都爽,哈哈哈。
当然这些我都是在脑子里想想,表面我还是装着很淡定的样子,接过盒子我也不问里面是什么,只是表示了感谢然后放进了挎包。因为武侠小说里到这个时候,主人公都不会随便去问:“里面装了什么啊?做什么用啊?有没有有效期啊?有没有说明书啊?”如果那样问的话,不就失了大侠风范啦?临分别的时候,我主动和和乃阿姨互留了电话,说以后修西江大门的时候有什么问题还可以联系我。
我们三人下午就顺利的回到了贵阳……
后来的事情就很顺利,西江苗寨的大门很快就建成了,大门上悬挂《西江千户苗寨》的匾额,气势恢宏,但又不失苗家传统建筑的风范,这也是后来去西江苗寨旅游的人们必照相的一个打卡点。后来逐年扩建,当初的大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建筑群。但是面对大门左侧上面的那山还在,景区也没有向那个方向扩建的意思。
半年后我接到了乃阿姨的电话,她伤心的告诉我龙老婆婆已经去世了,坟就埋在乃云姑的旁边,这个慈爱的母亲终于可以一直陪伴她心爱的三姑娘了。乃阿姨还说龙老婆下葬的时候,把我上次送去的乃云姑照片和一口小木箱一起放入了棺中下葬,这也是龙老婆婆临走前的遗言。她还说老人走的时候很安详,还提到了我,说贵阳的这个细伢子是个好人。
我安慰了一下乃阿姨,她倒是蛮看得开,说龙老婆婆辛苦了一辈子,思念了乃云姑一辈子,现在总是个还算美好幸福的结局。我没有问其他的,但我心里知道,那柄凤头银梳应该就在那随同下葬的小木箱里面吧……
西江事情结束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淡和无聊,期间我接了几个小项目的设计,每天的工作就在画图、苗圃和工地之间来回的穿梭。
时间来到了2008年,贵州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凝冻天气,全省受灾严重,就连贵阳的两城区都受到停水和蔬菜物资供应不上的影响,县份及乡镇农村受到的影响更是严重。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生活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我也基本上休息了一个多月才开始工作。
三月的一天,我早上才校对完一个贵阳税务局家属区绿化施工图的工程量,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斜眼一看:“图钢炮”,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接呢准没好事,不接呢,年前我顺利拿到驾照确实也是靠了他老先生给驾校打的招呼,犹豫了半天,还是接吧,因为就算现在不接,以他的性格会一直打。
“喂,涂哥,好久不见啊,这几天正想着给你打电话,感谢你给驾校打招呼呢。没想到你倒先打过来了。”我都为自己这虚伪的表现感到脸红,不过想想是对涂钢炮虚伪,不算虚伪,谁叫他每次都坑我呢。
“阿青啊,你见外了不是,谁叫你是我兄弟呢!哥哥帮你是应该的。”乖乖,这中年男人比我脸皮还厚还虚伪。
“涂哥,你今天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啊?”干脆大家都别虚伪了,有事说事。
“下午有空没有?哥哥我请你喝咖啡。”
什么?涂钢炮请我喝咖啡?平时连买瓶矿泉水都想给小卖部要发票报销的主,居然请我喝咖啡?我不是幻听了吧?我不相信的说道:“什么?涂钢炮同志请人民群众喝咖啡?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办案的时候,别人送你咖啡券了?咱俩这么熟了,别蒙我。”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看你涂哥呢?我是真心请你喝咖啡,就中华北路那家什么左右岸的,离你们院近,下午4点不见不散!”
我是很守时的,我4点不到就到达了中华北路的左岸咖啡,但我不上去,我故意迟到一会才上去,因为如果涂钢炮找我没事,他就不会催我,如果是找我有事,一准催我。果然才4:05他就打电话来了,我也不接就挂掉,我看准了涂钢炮肯定又有什么事找我,打定主意今天他就算说出朵花来,我什么事也不答应。
上到二楼的咖啡吧,远远就看见他在落地窗边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涂哥,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堵,迟到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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