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仿佛沸腾的锅中突然加入一桶冷水,街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变得人影稀少,店内也冷冷清清。

齐爸前几天就回来了,本来想要来店里代替儿子看店,但别有用心的齐铭哪里肯让。一通义正词严的孝道,让老两口老怀大慰,直夸儿子长大了。

没有人来,一家三口就坐在店里整理这段时间的账目。

批发部注册的法人是齐铭,齐爸还是五金厂的承包者,年后承包到期,交足了钱会成为五金厂的法人而不是批发部的法人。

在齐铭的强烈要求下,批发部与五金厂签订了门面房租用合同,每年4800元。480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在农村每个月有400元的纯收入那可妥妥的富裕人家了。

按齐妈的意思,都是自己家的生意,合一起就是了,还交什么钱。毕竟这租金可是要交给镇里的,承包者也只是在工厂利润的基础上拿个百分比而已。

正是因为要交给镇里,齐铭才坚持分的清楚,如果不分清楚,谁能说清楚批发部属于镇里还是齐家?这个问题以后会成为批发部的大麻烦。

齐爸本来也是无所谓的,对于承包者来说,隐瞒收入是一个合格承包者的基本技能,否则社会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大款。但齐铭坚决的打消了齐爸的这种思想,要求齐爸在承包结束前一定要与镇里把账目结算清楚,即使赔点钱也要完全脱开身,以免得留下把柄在以后反而任人揉捏。

“从上个月到今天,批发部真正卖货时间正好18天。”齐铭像模像样的说到,这几天一直是齐铭在整理账本,当然得他来介绍情况。

“营业额,也就是卖的钱一共有三十四万多。卖出的货我统计了一下成本大概是十八万左右。也就是说今年赚了十六万块钱。其中还有一万多块钱没收回来。”

“现在剩的这些货要是卖出去的话,按标上去的价格是四十七万左右。手里的现金还有八万左右,没结的货款还有十万左右。”

“爸,你还往里再添钱了吗?”齐铭向着齐爸问去。

“没有,从家里拿的货款已经抽出来了,那钱要开春买厂子的,不能动。”齐爸摇着头回答了齐铭的问题。

“这么算的话,咱这个小店现在值五十万了。”齐铭很兴奋。

“这么多?”,齐妈吓了一跳,“我这里现钱还不到十万,货款还有十多万没还,哪里挣了这么多钱?”齐妈只看着手里的钱,根本不清楚到底赚了多少。

“哪能这么算?”齐爸知道还有货物,但不能这么算账的。“没卖的货得按进价算,你算算值多少?”

“这个我也算了,年前卖的货都是成本低的礼盒,剩下的这批货成本本来就高,大约在三十万左右。”齐铭听了齐爸的话,从善如流,“那也值三十多万了。也就是说咱家用二十天赚了三十多万?”

“大差不差的吧,我也不太会算。”齐爸老实承认自己也是二把刀,但这火爆的生意,肯定没有少赚。

“要交多少税?”齐铭一向对守法很在意。

“现在还不用交税,营业执照过了年才能拿到。”齐爸解释着,国家对于这种小商小贩管的也不那么严。“交也交不了多少,这种小批发部,交的是固定税。”

固定税是对小商小贩的特殊税种,没有那么多人去统计每个小商贩的具体交易情况,只能按照某个标准每年固定收个象征性的税款。农村地区以这种税为主,一般也就千八百块钱就行了。

齐铭一家今年大赚特赚,自然高兴,锁上大门,带上一堆礼品就挨家亲戚送了过去。这是必须的,农村人逢年过节前夕,走亲访友是固定的礼节。

亲朋相见,其乐融融,自是不必细表。待到一路走完,已经到了黄昏十分。

这个时候,才是当地真正的春节礼仪的开始。

可能在城里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仪式性的东西了,但是在方县,婚丧嫁娶、生老病死、逢年过节、开工上梁等等事情都有其特定的仪式。

就像是过年,要专门准备房间作为祠堂,设立宗谱牌位,在除夕晚饭前迎接祖宗回家归位,一家人与老祖宗一起吃团圆饭,这就叫“迎年”。祖宗归家后,祠堂门要用一根木材抵住,不能关严,以方便祖宗们的进出。祖宗在家时,宗谱前香火不能停止,酒菜不能断顿。一直到年初二晚上,一家人与祖宗吃过晚饭后,送至迎接的地方,这是“送年”。这一流程走完,才算是完成了“迎送”的仪式。待正月十五去家族坟地给祖宗送完灯火后,一个完整的过年仪式才算完成。

当然了,女子不能参加迎送、不得在祖宗归来时进入祠堂等一些重男轻女的细节,在计划生育的大政之下已然荡然无存了。否则只一个女儿的人家还过不过年了?

这些仪式,就是通常所说的“讲究”,当你在东北听到说谁“讲究”“不讲究”的时候,就是说他是不是遵守了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一个不讲究的人,几乎会被所有人鄙视,甚至是另一个不讲究的人。

齐爸只是老二,家中自然没有宗谱。齐君作为长子长孙,这些事就必然要他来办。

带上香烛果品、鞭炮纸钱等物,齐爸就带着齐铭一起去齐君家准备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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