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二年五月戊申,整个皇宫大内都笼罩在阴郁之中。

与汴京城内矾楼、州桥等处的熙熙攘攘相比,内苑显得有些凄凄惨惨戚戚。来往的宫人皆是神色谨慎,偶有交谈也是窃窃,生怕一不小心招来灾祸。现下这种状况,就算官家再为仁慈,出了差错也免不了被处置。

安寿公主薨了,这是官家两年内第三个没保住的孩子。已过而立之年的官家至今尚未有子嗣寿至总角,以至于坊间有传言这是老天对太宗夺兄杀侄的报应。

福宁殿内,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呜咽。为女戴孝双目红肿的官家赵祯,正在轻拍泪流不止的张修媛。

天子之贵,富有四海八荒。此刻的赵祯却显得极为无助,贵为天子却不能保住自己的爱女,却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看着张修媛不断抽动的瘦削香肩,赵祯让自己的嗓音尽量不那么的嘶哑:“研儿你莫哭了,三娘走了我心里像刀割一般,你若是因此有个好歹,我这个劳什子官家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修媛张妍抱着官家的胳膊不住的抽泣,“臣妾只是想要一个跟官家的孩子,老天怎么就这么狠心啊,我的安寿,她都三岁了,怎么就突然没了啊!”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无助,赵祯对随侍身旁的蓝孙全彬道:“让中书拟制,加封安寿为唐国公主,这两日朕心力交瘁,诸事就委托朝中诸位相公了。”

作为官家的心腹宦官,孙全彬对官家当前的心情非常理解。轻轻唱喏以后,就赶紧到中书宣旨去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赵官家再悲伤也无法影响整个汴京城。

澶渊之盟以来汴京城得到长足的发展,经济极为繁荣。虽已至酉时,城内依旧是熙熙攘攘。高大的矾楼灯火通明,丝竹歌舞之声阵阵飘窗而出。

州桥两侧堪称是摩肩继踵,不少小贩释担而立,向路过的行人兜售竹筐中的货物。

热腾腾的食物香味,嘈杂的叫卖声,偶有少儿打闹嬉戏,引来旁边大人充满宠溺的叫骂。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旁观者昭示着大宋的人间烟火气。

远处的州桥之上,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一位身后跟着五、六名虎口、食指都是斑驳老茧健仆的公子哥,堵住了另外一名年轻公子哥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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