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士闻言呵呵笑道:“山长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此番天地异变,我等身处其中,种种缘法因果,自有妙不可言之处。”

周夫子点头道:“杨道长言之有理,这世间之事确是造化万千。在下此番前来,也并非要强留韩阳在这小小的书院之中。”

周兴冲着黑暗中乔装仆役打扮的自家女儿挥挥手,周拂静于是也不再藏匿身份,上前一步站在桌边,将身上背负着的一个三尺来长的竹筒搁在桌上,扭开顶端的塞子,从竹筒中倒出一幅用油纸包裹好的卷轴来递给周兴。

周兴将卷轴面上的油纸揭下,铺展开桌上,将那色泽泛黄的卷轴往桌上轻轻一滚,一张盖着鲜红朱印的朝廷告示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周兴用桌上多余的空酒碟压住了告示的四角,说道:“韩世兄、杨道长请看,此乃在下收到的朝廷加急公文,一个时辰前由里正大人亲自送至书院。”

杨天兵和韩阳在见到周拂静拿出驿卒传递文书的竹筒时,便早已围了过来,只见那告示上写着「皇命劝学教谕示」几个大字。

杨天兵摇头晃脑地唱到:“「……今凡州、府、郡、县,辖内之府州县学、书院学堂,应荐学校英才之属者为生徒……」这不是老生常谈?我元汉国哪年不是如此?”

杨天兵翻了翻白眼,又哼道:“韩老爹,您老不要着急,您虽眼睛瞪得像铜铃,但会的也只是打铁的歌谣,这种儒家教化、王命徧宣之事,还是让我这小小书童代劳罢。”

“这个这个,「……同赴乡贡以科举。另,凡为乡里所称者,有教无类;有贵高明,无云齿岁;有征才学,不避残疾;有辟品学,不论门第;有察风骨,不限性别!每年十月随物入贡!上乡岁叁人,中乡贰人,下乡壹人,均可怀牒自列于州县,会同生徒考试!阳哥!你快看看!有贵高明,无云齿岁!吾皇万岁啊!”

杨天兵念到后来,已经是在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了。

杨道士也是与周兴一起拍案称是,举碟共饮,一起击桌赞叹,好一个有教无类!

周兴又痛快地与嘿嘿傻笑的韩铁匠干了一碟米酒,站起身来,急急挥舞着早已从腰间取下握在手中的鹅毛扇,在茅草棚中踱着步子慷慨激昂地冲众人笑道:“天下英才皆入我元汉国彀中矣!”

杨道士长叹道:“元汉国自建国伊始至今不过一百三十四年,却已历经十七任帝王。当今天子已勤政四年,虽政通人和,不兴兵戈,却大访名山大川、遍索海外仙岛,以求长生不老之术。”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无数达官贵人于京中大兴土木、建宫筑庙,日夜为天子祈福万寿祷告平安。这元汉国天子,终究是凡胎肉体,舍不得自家花花江山、舍不得这一身皮囊啊!”

“故而纵使天下英才尽入彀中那又如何?这万家百姓的兴亡之苦,终究还是不敌人间帝王逍遥长生的一丸仙丹入口、一方醍醐灌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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