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从沉沉的暮霭中驶来,及至城门,就被检查的官兵喝止“上元将近,例行检查!”

“吁——”马车猛然一停,赶车人立即从马车上跳下来,换上一副谄媚地笑容,前仰后据地上前嘻嘻笑着前将几枚铜钱塞进官兵手中。

“刘四爷,最近生意不错吧?”那官兵立即掩了钱,道貌岸然地寒暄几句着“马车上是谁?”说着用剑轻挑门帘一角——

只见车中正坐一女子,微睁的凤眼如同含了半个江南的烟雨,眼波流转流间,一泓清泪泫然而下,双目晶晶如星子坠落。只是除了一双眼睛外,相貌却是平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头发又黄又稀,双肩如削,身材瘦小,显然是穷村贫女。

“真是造孽!”官兵心里暗骂一身,啐了一口,一脸不耐地催促“放行!”

赶车人闻言立即恭敬作揖,然后上车打马,一路进了城。

林婉清才从刚才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她只觉得双脚酸痛,四肢乏力。此时她正垂头沉思,心神还处在不确定的浮游状态。

连续了几日雨水的早晨,空气中漂浮着水雾;房子是软的,牌坊是疲了,巷子像是衣袖,轻轻摇曳着在众人面前铺展招摇。刚刚入夜,勾栏瓦舍间已经点了灯,从远处吹来了柔和的夜风,晴空中繁星闪烁着温煦的光芒。这声色犬马的繁华瓦子,一改清静模样,瞬间尘嚣决起,人声鼎沸。

林婉清好奇地掀开车子上的窗帘,向外探看,仿佛走过断桥失足坠落其间,迷茫恍惚中误入泥淖:各色商贩叫卖吆喝,伙计们手中拖着盒子、盘子,里面装着各色炙鸡、燠鸭、羊腿子,酒蟹、獐巴、鹿脯……各色美食,鳞次栉比地端到街头高档酒楼里去代卖。目送他们走到远处,目光被路旁的傀儡戏吸引,竖杆支起小舞台,人在幕后提线操纵,演的什么?一闪而过没有看真切。就被旁边变戏法的吸引了去哦去,那人折翻其身,手脚同时触地,口中衔着一只银杯,杯中置酒水,一饮而尽后,起而复立,抱拳向各位观众。林婉清正沉迷其间时,头顶传来一声响亮的吆喝,抬头看时见头顶两楼之前悬一钢索,上有一人连翻跟斗,一气呵成跳到对面楼上,正想着这危险系数多高时,偶听一清雅女生独唱“明月几时有”之句,还不待林婉清说话,车前的人就急忙跳下了车,一打门帘叫道:“到了,姑娘下车吧!”口气相当温存。

林婉清几乎不敢回答她,只是沉默地跟着下了车。

“你想喝什么,或者能吃点什么吗?”说话的正是刘四爷,这家伎馆的老板的男人,负责采买相貌出众的女孩。

“不啦,谢谢。”林婉清说话声音不高,但已经带上了颤音。

“那我先带你回房,你先去睡一觉,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那人嘻嘻一笑,脸上是如猫一般的谄媚。

多么彬彬有礼啊!于是林婉清大着胆子问了个问题。“你买我来是做什么的?”

“做你擅长的。”那人笑意更深了,可这笑中有几分同情,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还不待林婉清细细探究,就一闪而逝了。

刘四爷带着林婉清上了楼,走到尽头最后一间房,推开门走进去,只见有个和林婉清一般年纪的女孩瑟缩在床上,警惕地盯着来人。

刘四爷站在床边,回头看向林婉清:“你叫什么来着?”

“林婉清。”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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