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出事后不久,朝廷果然派了干吏李炳过来协同调查,俞德胜与他是同年进士,两人私交不错。

李炳带来了几个消息,那个被众人怀疑的卫康安远在西疆,完全没有因为女儿被抓有过半句怨言,反而往西攻下三座城,把羌兵打到若尔盖草原以西,收获良驹千匹,受到了朝廷的高度表彰。

战功赫赫的他时时上表请高守备升堂判案还女儿一个清白,态度谦卑,此举得到了朝廷上下的同情。

说罢李炳又递来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俞德胜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州郡名奇怪道。

“自卫姑娘入狱后钟州牧第一个跳出来说卫将军驭民无术、教女无方、做人无品,从今往后再不购买西马,接着很多州郡公开表示只进口北马,这些是表态州郡的名单。”

“这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摆明了有人在针对卫家。”俞德胜沉思良久小心地问,“都说钟州牧与郅三郎交好,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卫家帮大郎打下布城,干掉了于二郎吗?听说当初陛下给大郎送去了大红团龙蟒衣和红宝攒珠冠?”

“虞大人只猜对了一点,另一点是因为三郎缺钱。”

“啊?”

“郅三郎帮陛下修园子,修到第三年没钱了;打个布城也没讨到好,如今户部又要把钱先拨给龙港,所以他只能在马身上想办法。

各州郡购马的主要来源一是林允寒的北马,二是卫康安的西马。北马不止贵还要一千匹起订,西马马证签下来后,再加上臻大郎的四处奔走和鼎力支持,北马从去年开始销量就受到了影响。”

李炳指了指俞德胜手里的纸,“这不钟州牧带着大家一表态,西马的销量立即腰斩,北马卖脱销了,这不税款一缴,期颐园也快完工了。”

“这么巧啊。”两人嘴上不说,心里同时想到了那凭空消失的五百万两。

这时郑同襄急匆匆冲了过来:“大人,九爷的小舅子找到了。”

“在哪里?”

“全死了,就埋在洪福寺里。是老和尚受不了刑自己交待的。

据和尚交代九爷看上邹春才的相好,两人常在洪福寺后面的房子里厮混。邹舅爷从京城送礼回来得知此事后与九爷闹翻了。

后来我从邹家亲戚、街坊那儿挖出了不少消息,两位大人,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下官基本有了个轮廓,只是涉及上面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郑同襄是许州出了名的干吏,三年来从无冤假错判过,俞德胜很信任他。

“下官有说错的,还请大人指正。

邹春才此人善于经营,借着九爷结交了不少高官。但他也很自负,常说没自己哪来九爷今天的日子,所以当他得知九爷抢他女人后,就想着踢掉九爷另攀高枝。

卫夫人陪房曾说芒种前后那段日子九爷很烦燥,其实是邹春才把九爷贪污的证据交到了郅三郎手里,这么大的金额肯定是死罪,他以为交给政敌九爷就死定了。

没想到郅三郎看不上邹春才,拿着手里的证据胁迫九爷重新站队,九爷反复思量后决定用两个卫家人来交投名状。

最终九爷岿然不动,而告发的一家七口被灭了门,连邹三娘子也暴毙身亡。”

“你为什么觉得他把证据交到了三郎手里?”

“郅三郎有个门客叫孔荫晟,一把美髯在京城有些名气。

邹春才全家虽被灭了口,但他有几封和孔荫晟的手书存在他另一个相好那边。

其中二封只是问好没什么特别,一封是孔荫晟问上回请你帮我物色的小妾进展如何。还有一封明确写着三郎已看过九爷的材料,速来期颐园一叙,务必把剩余材料包括帐簿带齐。那信的落款就在芒种前一个月。

这说明邹春才和孔荫晟早就相熟,所以才会让他做物色小妾这类私事,另一个时间上也对的起来。”

李炳若有所思道:“这倒提醒了我,半年前的确有人指控胡九爷有贪墨行为,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两人看过证据后,俞德胜不免泄气道,“知道这些又能怎样?那大批银子到底去哪儿了?”

“会不会被用在期颐园里?”俞德胜用手比划了个“三”。

“九爷已经交了投名状,为何还要下死手?而且他是怎么神不知鬼觉地把银子运出去的?许州城里并没有林家军队啊。”

李炳查了一个月只能确定胡通判家的正殿有用过火药的痕迹,但那批银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直到九月下旬才有人想起中秋前几日河上来了十多条商船,火灾后船就走了。有人据此提出有没有可能赃银是通过水路运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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