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墨琴姐姐见我一面吧!”东方一白对着烛火,声情并茂道,李不渡顿觉浑身发麻。
“唉,你们可算找我了,你们的仙气越来越微弱,我要找你们可麻烦啦,等我的缚灵找到一点你们的气息,你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几次对话下来,李不渡知道墨琴是没事就爱东拉西扯的性子,他直奔主题道。
“这个嘛,我刚刚没听清,小七,你再叫我一声我听听。”
李不渡差点吐血,没想到东方一白从善如流道:“求求墨琴姐姐啦!”声音之甜腻,语气之恶心,李不渡庆幸自己这两天都没怎么进食。
“嗯不错不错,看来小七恢复的很好!我要说什么来着?”
李不渡又重复了一遍。
只听得墨琴恍然大悟道:“我想想,我这个脑子,唉。对了,这个很重要,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它们嘴里撬出来的,他们在哪里死亡,就会被束缚在哪里,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一条无形的阻隔束缚住,但是倘若两个冤魂合为一体,就可以走得更远些,总而言之,只要一个共生体里的冤魂越多,它就能离开自己被束缚地越远的距离。”
“怪不得那些鬼魂都希望所有的魂魄到一个躯体内。”李不渡那喃喃道,东方和恶鬼缠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甚至想起来有些后怕。
“嗯,那个黄衣女鬼光凭恶鬼的能力,怕是早就可以离开了,但是有人在她死前对她的尸体下了一道符,使得她从出生到死亡全部在三天之内完成一道循环。每次她借着躯体走到没人的地界找不到活人补充能量就会变成行将就木的老者,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她老到一定的程度,又会变回新生的婴儿,那时她就无比脆弱,任人宰割。你师父如果是个凡人,那才是最好的寄生体,靠着鬼的阴气,将活人身上的阳气消耗殆尽,那躯体便为鬼魂所用。以肉身离开某处自然轻便快捷得多。”
“因为我师父是个神仙,所以他们没法用消耗阳气的方法来使得我师父神识消灭从而取得肉身的控制权,所以它们才内讧起来,一半选择新的身体,一半选择原本的身体,但师父身体里的人需要更多的鬼气来控制身体,所以选择攻击原本的身体,原本的身体认为这样风险太大,所以极力反抗?”李不渡摩挲着下巴,“那,我师父为什么元气没有受伤,只受了皮肉伤?”
要知道,如果仙元受伤了,那么在这人间如何也是无法自愈的。这点不难想。尤其仙气遇到鬼气也会被鬼气所侵蚀。
墨琴难得没有再打趣,“一来,也许源自是你师父的体质特殊,传说极阴之人是鬼魂最好的容器,平时人间鬼气稀薄,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旦像现在这样,几乎可以完美的容纳鬼魂,正常人难免会中邪。二来,你们一定用了什么仙法来保护本元,不容易被侵蚀。三来,这些鬼魂本来也就是冲着身体去的,等他们意识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或许找不到本源?”
“不可能,他们有的生前就是仙人,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东方补充道。
“这个事情,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你们真的觉得皮肉伤就不算伤了吗?血肉上的痛苦和神识的折磨,每多一刻,每多一秒都是不能忍受的。尤其是超过凡人死亡的端点,去体会更极致的痛苦的时候,你们真的不觉得你们很变态吗。”
东方扑哧一声笑出来:“墨琴瞳,你什么时候这么深奥了?”
“小七,你没礼貌!要叫姐姐或者师姐!”
“好好好,姐姐姐姐姐姐!要快点帮我们多问点东西出来哦!”东方一白露出了一个甜腻的笑容。李不渡看着这个撒娇不眨眼的东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也没人说过他原来是这样的师父啊!
“你别恶心我了!再会!不对,差点忘了个事,黄衣女叫冯盈,以前是百香阁的头牌,我好不容易问出来的,这回真走了!”
蓝色的烛火又变回黄色的暖光,散发着平和安详的气息,李不渡看着一滴发光的蜡油从烛火的根部滑下,凝固在古铜色的托盘上。
明天就到百花城了,李不渡叹了口气。东方一白看上去一切正常,除了特别爱听说书爱看戏和爱看话本子之外。现在的他没事就抱着话本子看,什么《锁心记》《天山神女》还有一些书名他不太记得清的,此刻东方依然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那本叫《凤归巢》的话本子。
李不渡属于那种一看到字头就疼的类型,比起看书他更爱看戏,当然这只是比较之下的结果,他对看戏也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看街上的手艺人画糖人儿,油亮亮黄晶晶的糖人儿好看,他小时候每次都躲在人群里偷偷看,看着别的小孩子买了一个,自己也会在心里偷偷想是什么味的。后来他能自己干活谋生,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了一个糖人儿,但是他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吃。还有就是看街上的木工刻小娃娃。一把刀一把凿,一个时辰就能把一个小木人雕好,每次他眼巴巴地看着街对面看,都看见那叔叔把自己家的小木头人儿递给家里的小女儿,那小姑娘根本不爱这些玩意,只是放在家里的窗户上就又去看自己的裙子了。他太想看了,蹑手蹑脚地过去偷了一个回来,却又不敢在别人面前看,只敢晚上所有的小孩子都睡了,借着月光偷偷地看。
想到这些,李不渡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什么话都没说便休息去了。
“睡了?”
“嗯。你继续看吧。没事。”
“好,我再看一会。”
东方一直看到起码子时才熄灯,因为李不渡根本睡不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绪在作怪,反正他现在是连师父都不想叫了。当然他没有想要背弃师门的意思,只是…他那天晚上到底知不知道,是根本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提?这个问题一直在折磨他,但是他又不敢问。
在月白峰的时候,东方看起来像是个孩子,在神宗大殿,东方既像个孩子又像一只鹰,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在几次奇遇之后,他忽然觉得东方是一个很难看透的人,在遇到危险时坚毅果敢,在遇到师姐的时候又能插科打诨,他好像突然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
次日,天气晴好,只是一呼一吸之间,空气中有了清冷的白雾。原先的仙气护体,他们也不怕冷的热的,现如今,也正如墨琴所说,他们的仙气越来越稀薄,泯然于众生之中,即使缚灵也很难找到,更不到提护体了。所以他们还是很知趣地去买了一身冬衣。
东方一身浅蓝色衣裳,外面裹了一件蓝色的裘毛披风,整张脸都陷在白色的绒毛里,鼻尖微微发红,肤色白里透粉,李不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在他脸上掐一下。反正那晚近距离接触过之后他时不时就有这样的想法。长得好看就是很可怕的事情,李不渡想着。
“古镜这个老不死的,也没告诉我还有这么冷的时候!”东方一白冷笑了一下。
“你跟他也差不了多少吧。”
“他可大了我五百岁。”东方一白紧了紧衣领,一本正经到。
“什么五百岁不五百岁,来干什么的,路引呢?”守城的官兵一脸不耐烦道,李不渡磨磨唧唧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官兵皱眉看了看,突然双目圆瞪:“给我拿下!”
“跑啊!”李不渡大喊一声,人群立马慌乱起来,几个手持长枪的官兵从城门内鱼贯而出,李不渡和东方师使足了浑身解数,在寒风中一路狂奔,他们本来体力就异于常人,加上冬日太冷,追兵身上的甲胄也是不小的重量,自然就被甩得远了,路人只迷茫地看到一蓝一灰两个影子疾驰而过,身后跟着一大堆笨重的官兵,脸上都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二人躲在一户人家的草垛后面防止真的有什么力大无穷的追上来。张望了好一阵,发现没人来,东方伸手在李不渡脸上拍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那路引是李不渡偷了别人的路引自己记下来还回去又重新画的,他分明一字不差,除非…那个人的也是假的。这运气也太背了。
“我早就说钻狗洞吧!”东方有些没好气道,因为刚刚的一阵疾速奔跑。
狗洞李不渡钻得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自尊心作祟,他从前看着别人拿路引堂堂正正的出去,自己要趁着晚上偷偷摸摸窜狗洞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以后他也要当能正常进出的那一类人。没想到都当神仙了还要钻狗洞。
要说打,李不渡加上东方肯定是不怵他们的,但是这后续的事情变数太大,与其逞一时之快,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所以说,管你是人是神,到了这地界都给我乖乖钻狗洞。想到这里,李不渡突然觉得很好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怎么了?”东方一白不断地拢着自己的衣服,见李不渡笑得“花枝乱颤“的,忍不住道。
没等李不渡说话,一个人影从草垛后面拐出,砰得撞在李不渡身上,被撞得往后摔了一大屁股墩。
李不渡见那人包裹里彩色的小人撒了一地,还有些什么花簪胭脂水粉什么的,觉得无比眼熟,不就是自己抄得那份路引的主人吗,恍然大悟道:“是你?”
那人一身褐色袄子,一边捂着屁股一边检查自己的货物,听到李不渡这一声,抬头看了看二人,道:“什么你不你我不我的,我们见过吗?”
李不渡心想要是说见过你不见得能放我走,只好道:“没有,没有。”
“我说你们哪里来的人,搞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也不找个好地方。”那人撇了一眼东方一白,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什么跟什么?这人以为他们在这里是干嘛,搞断袖?虽然他不一定不想,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也不能这么被人给冤枉了吧,道:“我们是要进城的,你别胡说八道。”
那人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道:“你们这样的居然也进不了城,真是奇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