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雅荻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笑着伸手,趁他不注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道:“我也不喜欢,所以总会有办法的。”
文如玉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问:“你刚刚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
文如玉总感觉自己遭遇了什么,一时间却难以形容,这感觉就像当年遇到那个老道士之后,那种说不上来却很不妙的感觉……
没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停在了巷子口。
独孤雅荻一直闭眼假寐,分出一只耳朵留意着路上人声鼎沸,这会儿听得喧闹小了许多,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一眼落在昏暗的巷子里一盏青白色的灯笼上,回头一脸疑惑问文如玉:“你这是要把我卖到地府去?”
“胡说什么,这是墨菊小筑,一家熟人开的茶馆,专做洛城菜。”文如玉说着,自己从另一侧下了车来搀她,“今日约了浮岚,他要带几个人来,此地宽敞些。”
进了院门,才知道这哪里是宽敞,这是在院子里修了驻兵的大营——大营有些过了,可单单一个前院却是不比城外屯兵的演武场小几分。
四周的一片矮房看似是民居,实则全是墨菊小筑的客院,其间青石板路纵横交错,阡陌相通,配上漆成白色的墙和路旁的绿树,真有了几分洛城青砖伴瓦漆的闲适。
可惜没有湖……
独孤雅荻的思绪在被文如玉牵着手走进其中一间院落的时候打断了。
进门就是一片碧蓝色的池塘,其中还有水花咕咕翻涌,不时溅起纯白的浪;潭边立一块石碑,上书“涌金”二字;潭四周有小溪流出院外,潭中央有亭一座,挂匾“涌金亭”,正是今日用膳的地方,已经有侍女顺着木桥来往,安排好了茶水。
“这墨菊小筑由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在京中开办,此人处事圆滑,与诸多高官、国子监学生、历年新科进士等都维持着较好的关系,乃是学子进入朝堂的一道润滑,寻常点一甲、拜师谢师的宴会都在此开办,古藤诗社也常在此聚会。”
提起古藤诗社,独孤雅荻想起梅宴琳来,轻轻捏了捏文如玉的手,用指头在他掌心写字:“梅宴琳为什么没有被拿去联姻?”
“拿去?好……贴切。”文如玉先是被这形容惊到,而后又心生疑惑,“不是能发声了么?”
“尽量少说,毒素能压制久一点。”独孤雅荻白他一眼,“药材很难找的。”
“嗯……”虽然文如玉很想说“你缺什么本王都会去寻”,但是他亲身体验过南疆的瘴气、毒虫、密林,这事上可拿不出几分信心来,只得暗下决心要将南疆收入囊中,接着说起梅宴琳来:
“一开始圣人打算选的太子妃是她,一是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很得欢心;二是梅家有一位名冠天下的大儒,正是梅宴琳的祖父。相较而言,现在的太子妃,也就是宁国公的孙女长孙晓燕在文采方面远远不及。皇后一是看上宁国公的势力,二是长孙晓燕性格直爽易于相处,她若为妃后宅会安宁些,因而派人私下找梅宴琳商议,许诺她一个好婚事。
“不料梅宴琳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放出风声说,圣人原意择她为太子妃,奈何太子与长孙晓燕私有苟且,她自己宽容大度主动让贤,博了个好名声。那年正赶上北方闹雪灾,梅宴琳又主动去寺庙祈福,还说要出家做尼姑,留下个好印象。太后为她说了话,才让圣人赐她个许诺,说她看上哪家儿郎,可以让太后下懿旨婚配。”
独孤雅荻大为震撼:“那会儿她才几岁?刚及笄?”
“尚未及笄,她是笃定了寺庙不敢收她,算准了皇后不敢站出来说太子心无所属。”文如玉牵着独孤雅荻走上木桥,扶着栏杆看潭中翻涌的波浪,“本王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女子。”
“所以你一直拒绝梅宴琳?那我算什么?”
“你不一样,你心不在后宅在天下。”文如玉指着潭底出水的地方给她看,“这是城里贯通水井的地下河所引出的清水,源头是城西普度寺后山,梅宴琳祈福去的就是普度寺,历年后宫后宅女眷祈福也都去普度寺。”
“普度寺最出名的是一株保佑过高祖和高皇后的姻缘树,济空主持算姻缘签是一绝。”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出声之人,只见来人轻撩衣摆,缓缓迈步上桥,仅是走过桥的短短数步就不得不停下歇息,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一张惊为天人的美丽脸庞却是苍白得可怜,仿若不曾见过阳光。
文如玉难得松开独孤雅荻的手,忙上去搀他:“怎的自己走过来了?”
“几步路,不碍事。”那人轻声笑笑,转头看向独孤雅荻,轻轻点头便算是打招呼了:“嫂子见谅,这身体实在没用。”
独孤雅荻便也猜到这人是赵浮岚,只是没想到他带人不是带朋友,却是带侍从、带大夫。
“侍从呢?这几个不称职的……”
赵浮岚轻喘着气拍拍文如玉的手:“搬木椅去了。先进亭子,坐下等一等天浩,他还要一阵才能到。”
文如玉无奈,扶着赵浮岚进亭子坐下,让开地方:“雅……灵衡,能为他看一看么?”
独孤雅荻来回扫视两人:“你们真不是?”
赵浮岚想笑,笑着笑着又咳起来了:“是什么?”
“浮岚天生体弱,这些年本王与大理寺卿寻遍天下也没能找到几味有用的药,想着怕是要去偏僻之处寻,如果南疆有……”
“那你怎么办?攻下南疆?”
文如玉挑眉:“怎么一股酸味?”
“哪里有?”
“南疆还得看此次使团。”赵浮岚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小声说着,“家父在南疆找到了些东西,那濮部的首领受过叶权的恩,此次带着女儿来,大有联姻之势。”
独孤雅荻点点头:“行,看来你还算有用。手伸出来。”
赵浮岚伸出削瘦的手,独孤雅荻一眼就看到了他苍白的指甲,问:“你母亲在孕期有没有吃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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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家父怀疑是中毒,仔仔细细查探数年一无所获。”
“那么哺乳呢?奶娘呢?”
“是奶娘,那个奶娘是母亲的同乡人,也是百般检查过的。”
“同乡……是哪里人?”
“咸城。地处关中。”
独孤雅荻思索片刻,朝文如玉伸出手:“拿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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