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殿,李显卧房。厚重细密的帷幕帘幔把长安城明媚的阳光隔绝在门窗以外,灿烂辉煌的烛火,又把光亮送到卧寝之内,兽炉不停的喷射着醉人的香气,让人不辨晨昏,难分日夜。

杨嬷嬷轻手轻脚的打起卧室的珠帘,对还在昏睡的李显轻声道:“殿下,该起床了。如今身体渐好,要去给圣人和娘娘请安的。”李显睡眼惺忪,被她里三套外三套,裹得跟粽子似的,打包送到两仪殿。

走进两仪殿殿内,太子李弘和二哥李贤早就到了,皇帝一家四口正准备共进早餐。

“昨日张奉御说你已经大好,今日一见,果真不错。”李治招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武媚娘笑道:“这几日你一直昏睡,不知圣人一直惦念着你呢,还下敕封你作并州都督,快向父皇谢恩。”

李显一见武媚娘,心里缩得跟个鹌鹑似的,面上却要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谢圣人恩典。有劳阿耶、阿娘记挂。我现在好了,我想和二哥一起去看马。”他前日放言,要给春娘等人找一个私祭之所,事后搜肠刮肚,记忆中似乎尚乘局那边有处地方正合适。

李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既然好了,欠下的窗课也要补齐。”

“阿耶,我和二哥看完马就去找师傅。”李显回道。没想到这李治还挺鸡娃,自己现在是老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位是怎么都轮不到的。一个闲散王爷的主要任务不应该是吃喝玩乐斗鸡走狗吗?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李治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太宗入梦的事情刚过去不久,就算做给他素未谋面的爷爷看,也得先鸡娃几天再散养。

太子李弘的功课李治是每日都要查问的,至于李贤和李显这两个孩子,从前疏于管教,他打算过几天去弘文馆考察一下。

武媚娘微笑着看父子间对话,转头吩咐道:“韦尚宫,早膳添几道显儿爱吃的菜。”一派父慈母爱的温馨场面。

用完早膳,李治和武媚娘去武德殿,太子李弘回东宫,李显则拉着李贤直奔尚乘局。

尚乘局在太仓附近,从两仪殿走过去,要先进永巷,再出月华门、嘉酋门。路程不短,哥俩坐在各自的肩舆上,由四个小宦官分别抬着,并排进发。

李贤让自己的随侍宦官先跑到尚乘局通报,他神秘兮兮的对李显说:“三弟你可好了。我最近排了一场马戏,就等着你来看呢。”

尚乘局奉御张永早在马厩外摆好阵仗,恭迎两位皇子的驾临。他将二人引到一座名为“天苑”的厩房,指着厩房外陈列好的一应伞罗胡凳茶点,躬身道:“马戏已准备妥当,请两位殿下入座观看。”等到李贤拉着李贤坐下,张永一拍巴掌。

五匹披着锦帔的御马被宫人依次牵出。马脖子上的马鬃被修剪成三个弧形,称作三花马,这是御马独有的标志。这五匹马神骏不凡,颜色各异,白黑青赤灰,披着的锦帔和它们的毛色一样,给人目迷五色的感觉。光是出场,就已经让上辈子连马场都没去过的李显拍手称好。李贤见李显反应,更高兴了:“好戏还没开始呢。”

这时一名教坊乐工走进马场,拿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笛声清快,五匹骏马在马夫的小心骑控下居然按着笛子的节奏,迈着一样的碎步,首尾相接,在场内转起圈来。

“这叫五行阵!我设计的,怎么样?”李贤包子脸一扬,等待迎接李显崇拜的目光和连声的夸奖。

“二哥真厉害!你如何让马儿如此听话?”李显看李贤样子可爱,虽明知他顶多是动动嘴,还是乐于捧一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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