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台市,张三丰道人曾在此地建设道观,当地甚至出现过半城民居,半城道观的盛况。更是与芙蓉城并列被誉为“天府之国,龙卧之地”但也始终比不过芙蓉城的名声在外,于巴州省内终究是一城之下。
这一段往事,苍台人自己也都忘却。
这夜黑压压、暗沉沉,现代化街道上霓虹闪耀,路灯长明。少男少女笑脸盈盈地互相打趣嬉闹,其中倒有一个少年,只细细倾听,偶尔点点头附和。让旁人看来,实在有些不合群至显得孤独了。
李仙江与同学们挥手道别,转身没入漆黑的巷陌。狭道两岸对峙的楼房相互倾轧,夜空是如此窄仄,像是山曲沟壑中流淌过去的溪流。但又因楼顶工整的直角以及一栋栋楼房坐落的参差疏落,居然给人一种解构主义的美学冲击。仿佛将宇宙平铺开来,以直尺与美工刀将之齐整分割。
少年的心也顿被暗夜浸没了,或者以文学上的口吻来说,他睁开了夜的眼睛。所以看一切事物都可憎。所以又有些不知所想,神游天外。他近些日子,特别是习武之后——常常产生古怪的感受。屡次三番下来,隐隐影响到他的心智。不自觉间会疏远往日的友人,总会让人觉得他是过分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并不止于此,李仙江变得愈发聪颖敏锐,总而言之——他看得极远。远到怎样一个境地呢?他能看见青天之上的雨滴滴落,看见过去的鬼影,往昔历历在目。他会说岁月流光如同落叶一般慢慢悠悠。
佛家有顿悟之说,乃心灵的发觉,自我的开悟,增长智慧,悟入真理。李仙江琢磨许久,以为自己偶然间的明晰与此相近,但更加符合神魔小说里的顿悟。一朝悟道,实力突飞猛进。入顿悟之境,主人公通常变得超凡,具有仙神的淡漠。再怎样高深的经文都能够领会到真谛,再怎样艰涩的秘笈也能信手拈来。李仙江虽则没有什么神功妙法需要领悟,但他格外沉浸其间,只因此境中可得见证孤独,悟到永恒。
去年的一个午后,他为了锻炼体魄而长跑,不计路程与时间。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身处于何地了,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跑出了城区。而在这里,他第一次与永恒那么相近。
午后静谧,碧空如洗,日光疏疏懒懒,不远处工厂巨大的烟囱喷薄洁白如云的尘烟。李仙江就坐在马路牙子上,郊区的沥青公路还相当干爽,是一种接近于自然的洁净,哪怕不远处还有堆积成山的建筑沙土。阳光的味道和泥草的芳香,令人陶醉不已。直至一辆气势雄浑的运输车掀起一番尘土,扬长而去。李仙江眼观烟尘漫卷,目之所及又渐渐归于静止,或许空中还有尘埃在飘扬,或许街旁绿树的叶子是稍微再抖颤的。但李仙江确信不疑,世界被神以大手腕停止了运行,只为他一人。天地空空的,只有他一人。
他欣喜若狂,甚至是贪婪起来,攘夺这一刹那的永恒。
随后,过往年月里在社会中培养起来的思想观念登时战立起来,在他的脑海中警戒:“没有什么能够永远!这是你一时的错觉,看着吧!看着吧!它们立即就将运动起来!”
眼看飞鸟闯入眼帘,她们的姿态不可谓不曼妙,她们的啼鸣不可谓不婉转。现代许多人重新渴望亲吻这样自然的瞬间,瞧那些小生命的蓬勃和朝气呀!可是李仙江陷入深深的落寞之中,因为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永远。
“宇宙尚不能永恒,那么我又何必因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长存而悲哀呢。”李仙江与大多数人相同,受中学课本上先生的一句“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人的”影响极其深刻。特别在接触一系列俄国小说及哲学思想后,李仙江俨然一个悲观主义者。悲观主义却并不是对生活毫无期待,一心要去死。他仍旧有梦想,只是不会抱有奢望,但求脚踏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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