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28日,凌晨三点四十七分。黄河故道上一辆蓝色的小型箱货在飞快的行驶着,淡黄色的灯光犹如一杆长枪直插夜幕的心脏。道路两边的庄稼在风雨中不停地摇摆着,就像挡风玻璃上飞快刷动的雨刷器。
司机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紧盯着前方,嘴里叫骂着天气的恶劣和雨水的磅礴。随着地面溅起的积水,车辆飞驰着向前方驶去,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中。
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从云层中钻出来,烟雾朦胧的黄河故道旁齐刷刷的停放着三辆警车。车顶上的警灯不停地在闪烁着,仿佛精灵在欢快地舞蹈着迎接黎明。
故道的右侧沟壑中,一辆蓝色的厢式货车倾斜着插进了黄河里,车旁不少散落的海鱼。
不远处几个周边村庄上的渔民正在和警察聊着什么,听不清楚,但从他们几个人连说带比划的激动和紧张,可以想象到事情的严重性。
郑钧望着滔滔不绝的黄河水,眉宇中堆满了疑惑和不解。
“郑队,吊车五分钟之后到。”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大概二十五六的小伙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白净的很,是交警大队新招的民警,范吉强。
郑钧微微点了点头,依然沉重的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黄河。
五分钟之后,吊车到位。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厢式货车被从水中拽了出来。所有人像是欣赏宝物一样,围在车的周围,这中间自然包括郑钧。
车门半开着,前挡风玻璃已经破碎,留在车内的玻璃碎片上还能看到残余的血迹。离合下面掐着一只军绿色的球鞋,一部老式的翻盖手机静静的躺在副驾驶座位前面的空档处。郑钧颤抖着手慢慢将手机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里好一阵,才慢慢仰起头让即将夺眶而出的精灵给憋了回去。
“郑队,行车记录仪已经连上了,您……还是去看一下吧。”
范吉强不知道这辆车和自己的师父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很确定这辆车的主人对于师父而言非常重要。
郑钧在范吉强的带领下来到了电脑前,随着技术人员点动空格键,播放器上的画面开始动了起来。整个画面黑乎乎的,但是在微弱的车灯照射下,还是能够看得出车辆在行驶过程中一直都很平稳,而且车辆没有超速的迹象。随着播放条的迁移,时间到了两分钟之后。突然在微弱的灯光中出现了一个黑影,听得视频中司机一声尖叫,车辆朝着右边的路牙石冲去。随着而来的便是一阵叫喊和撞击声,直至车辆扎进水里,视频进入了黑暗中。
“那黑影是什么?”郑钧点上一支烟,声音中带着冷漠。
“由于行车记录仪的像素太低,加上雨夜的黑暗超出往常太多,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确认那黑影具体是什么。”技术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道:“不过我们可以将数据上传至省厅技术平台,或许他们能够找到答案。”
郑钧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望了一眼浑身湿哒哒的箱货,黯然的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随着两声“嘟嘟”后,电话被一个还没有睡醒的女人接了起来。
“阿钧啊,这么早?有事吗?”
“嫂子,我哥……出事了。”郑钧猛吸了一口烟卷,似乎想让浓重的烟尘麻醉自己的痛楚。
电话那头非常安静,郑钧也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郑钧面前。
郑钧和两名民警一起走到车前,林秀英和女儿姚娜两个人眼圈红红的,从车里走了下来。
“嫂子……”郑钧走上前,欲言又止。
“阿钧,没事的。我扛的住。”林秀英在女儿的搀扶下,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挪到了箱货旁。当左侧车门上的数字“7.28”出现在眼前时,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从她眼眶中不断滑落下来。
她伸手抚摸着车门上的数字,这是女儿的生日。她知道,这是那个男人怕自己忘记,便在门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下的。7月28日除了是自己女儿的出生日期外,也是自己儿子的忌日……
按照警务惯例,郑钧陪着林秀英一起到警局报了人口失踪案。按照正常规定,林秀英的丈夫失踪事件不足二十四小时是不能够立案的。但是警局根据现场的情况以及周边的环境做出的初步判断是失踪者很有可能在黑夜中被滚滚不断的黄河水冲到了下游,并通过内部警务系统协调了下游的派出所及河道管理处等留意打捞。
从警局出来之后,郑钧开着车送林秀英母女回家,路上三人很安静。
“阿钧,你和老姚认识多少年了?”林秀英突然开口。
“啊?”郑钧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点蒙,想了想说快有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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