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安庆绪在毗卢寺和契丹人接头？”
颜杲卿的嗓音沉稳，眉宇间凝聚着疑虑与不安。
“不错，我亲眼见安庆绪换上香料铺小厮的装扮，鬼鬼祟祟地溜进一家不起眼的店面。”
“旋即，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尾随其后，步伐匆匆，一闪而入。”
颜季明的言辞坚定，描述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你如何断定他是契丹人？寻常人哪有这份眼力？”
颜杲卿质疑中夹杂着好奇，目光闪烁。
“阿耶，契丹人特有的剃发习俗，让我留意到他帽沿下那片光滑的头皮，显然是剃头留下的痕迹。”
“再者，那对罗圈腿，是长年累月骑马的标志。他虽尽力扮演商人，却低估了我的洞察力。”
颜季明的语气中带着自信。
“寻常兵丁又怎能洞悉这些细节，他本意也不是要瞒住你？”
颜杲卿皱眉，但内心已悄然接受颜季明的观察。
“阿耶，常山的治安防范实在疏漏百出，我们与契丹等外族积怨已久，若让细作轻易渗入，一旦风云变色，我们恐怕会措手不及，陷入被动。”
颜季明的话语流露出对未来的忧虑。
“河北人混居太多外族了，骑马并非稀奇事，罗圈腿却不该作为契丹人的唯一标识，过犹不及，恐怕会打草惊蛇。”
颜杲卿反驳，脸上却显现出动摇，毕竟是人都关心安全问题。
“那耳环呢？在北地，唯独契丹男子盛行佩戴耳环。”
颜季明再次强调，颜杲卿的眉头锁得更紧。
“就算如此，你怎敢断定安禄山图谋不轨，而非普通的走私交易？府兵体制衰退已久，各地将领都走私以资军用，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的。”
颜杲卿疑惑中透露出无奈。
“阿耶，为了证实我的想法，于是我冒险绕至店后，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们谈了什么？”
颜杲卿追问，声音紧迫。
“契丹急需铁和盐，说是作为召集各部落的开拔费用。”
“他们还答应给安禄山提供皮甲，因此急于夏日便开始筹备，而非等到冬宰。夏天羊群都还没长开，出皮量少，故而要求安庆绪以盐粮补偿。”
颜季明逐一分析，每个字都重重落在颜杲卿心上。
事态严重，对于草原人来说，不等秋冬就屠宰牧群，等同于汉人常说的破釜沉舟，绝对不可能善了。
“安庆绪还在讨价还价，说奚和突厥的要价都不及契丹贪婪。”
颜季明补充着，但颜杲卿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因此我推断，这类交易不仅限于契丹，安禄山可能与其他部族也都有往来。”
颜季明的话掷地有声。
“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军需品向来由朝廷供给，何须额外装备？”
颜杲卿仍旧不解。
“阿耶，莫忘了我刚才说的，乱起就在今年冬天。”
颜杲卿闻言心中一凛。
“我认为安禄山必然会选在冬季行动，因常规装备难以应对寒冬大战，尤其是保暖衣物短缺。”
“他们制作皮甲，要的是皮毛，正是为了严冬时士兵依旧能保持战斗力。”
颜季明的分析，让颜杲卿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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