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原上的族长被推崇确立后,这个消息就像一道初春的惊雷,轰轰烈烈的落在了十里八乡躺在炕上的人竖起的耳朵里,他们脑子懵懵沉沉,突兀的觉得不可思议,耸人听闻。
那个死地界咋还活得这么闹腾哩?阎王手里的小鬼给他们通了信?宣布跃龙原上积攒的晦气都消了?
哪里有什么阎王小鬼,单单就是世道逼人。不过跃龙原重新聚起人的消息,像一阵暖风,吹拂而过,在曾经逃荒迁走的族人心中,荡起层层涟漪,勾的人心痒痒。
他们过的日子也苦,侥幸逃出跃龙原的人都断了宗族气脉的根。
他们在别人的地界入不得祖祠,都是低声下气的麦客和帮工,世世代代畏缩着身子矮人一等。
可,当听到跃龙原重新推举族长的消息,卑怯谨慎的内心,竟慢慢生出些许自豪。
与其在别地儿做牛做马,倒不如回去认祖归宗!
心下一横,背井离乡的汉子们纷纷扛着自家的盘缠,三三两两的结伴吆喝着回了跃龙原,脸上漾着坦坦荡荡的笑。
晦气?我们族长都有了!还怕啥!?
越是荒废的土地,越难积攒生机。可一但甘霖雨露降下,钻出了第一片翠绿的嫩苗,陆陆续续就能引来播种的鸟儿,接下来的就只用交给时间。
这几年是林亦明记忆里最为忙活的几年,每每回忆起都会感慨万千。
肩上背着族长的担子,这些迁回的族人该怎么分地,又该如何重新写入新生儿的名字记入祖祠都是劳心费神的功夫。
他须得留着心管着自家的经营,又得端着一杆明秤断好原上的事理儿。
恰巧,在给大儿子按着字辈改名为林通跃后,自家媳妇的肚子又大了起来,圆鼓鼓的,活像一团白绵绵的肉包,看着令人心安的很。
林亦明今早急匆匆的定断了一起土地优劣的纠纷,他的思绪不禁飘荡回忆起了当初赵家老爷子拉着自己“游山玩水”的下午。
蹒跚的老人就站在自己现在站着的这片土地,弯腰捏起一小团黄土,又嗅了嗅。粘稠而干瘪的舌头伸出,品着儿时打着赤脚丈量过的土地,回头,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地是好地~多少也是个二品!”
如今,林亦明也是回头,看着懵头迷糊的两人,大大方方拍着胸脯:
“这地是二品,你两谁都不亏~要是谁觉得窝囊,就转出半亩旱地~不过这得去祖祠里签。”
一听这话,两个楞头娃胸腔中愤愤不平的怒气倏地就没了,眨巴着眼,俱是信服。
族长说啥就是啥,何至于闹到祖祠里去哩!
而这,又是赵家老人教给林亦明平事理的一个说辞:有些刚迁回的人要是不服你的决断,你就客客气气的劝他们去祖祠,他们刚归故土,图个心安舒坦,哪里还会去闹到这个地步。
林亦明心生感激,无不觉得当初老人赵岳季的良苦用心,给自己这个族长带来了巨大的帮扶。这是没法拿着粮食布帛衡量的,是祖辈里唯有血亲才会口口相传的玩意儿。
当晚,林亦明就拜访了赵岳季,同时隐晦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细细的观摩着老人的反应:
“咱这原上的人都开始渐渐聚拢了,不过都是拖家带口的,都有小娃娃~赵叔哩!俺寻思要不办个学堂吧?娃娃们的路还长哩。”
赵岳季心中冷笑,后悔自己养虎为患,这讨钱的耙子还打到了自己身上,不动声色:
“说的在理,可原上的人都没功夫呀~休养生息,起码得要个十多年才有闲钱呀。”
“这不要钱哩。”
老人耳朵一立,诧异道:
“不要?这学堂咋整?”
一同惊异的还有赵山礼。
自从林亦明客客气气的抬脚迈进了他们赵家的门槛,他就窝着气:要不是俺大扶着你,你是个啥的族长!一个克死爹妈的害人娃子!这做派,嘿!神气个俅!我看你咋个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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