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三坐在沙发边的地上,靠自己房门的位置。刘梦云和元三分别坐在沙发左右两侧。黄狗半信半疑地坐在了吃饭的桌子边,李猴子也坐在了餐桌稍远的边缘。

王麻子胆子最大,席地坐在了离大门最近的厨房门边,还说:“灶王爷火气重,小爷不怕什么中阴身。”

陈二毛胆子较小,就坐在了里王麻子不远的厨房门另外一侧。

元三见众人准备就绪,于是,吹灭了桌上原来的蜡烛,只留下众人各自手里的,然后大声宣布:“大家闭眼,等待。”

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窗外哗哗不止的雨声。雷鸣和闪电似乎在也在这时候更加凶猛了些。

万籁俱寂,偶尔可以听见临近人的呼吸声,还有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剩下的就是如注的雨声。

1 、2、3、4、5 ……每个人开始在心里默数……

数到了……43 、44、 45 ……都没有什么动静。正在众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道雪亮的闪电如同白昼,几乎同时一道炸雷石破天惊。就算是紧闭着双眼,也都能透过眼皮看到那惊人的闪光。

所有人,突然都感觉到了一种强烈地压迫感袭来,那种压抑感就像空气都凝结一般。让人觉得呼吸都十分的困难,但是要细说这种压迫感来自何处,又非常难以描述。空气就像是瞬间密度增加,浓稠又沉重,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要用尽全力。

一阵轻微地瓷碗磕到地面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耳朵里。

与此同时,“笃笃笃笃”的敲门声也同时响了起来……那4声敲门声此时就如同炸雷,瞬间让每一个人呼吸都停止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疯狂的肆虐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敲门的声音在这个特殊的雨夜,就像敲在每个人的头盖骨上一般,深深地印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恐惧此时就像拥有了重量,疯狂地挤压着这个不大空间里的所有人。

刘梦云有些经受不住,竟悄悄啜嗫起来。而一阵清薄但却深重刺骨的寒意,慢慢侵略、浸泡着每一个人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

更可怕的是,还不能睁眼。当人类失去视觉感官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被异常放大,于是,每个人都觉得有种寒冷,从他们的皮肤、毛孔,通过触觉、呼吸深深地进入了他们体内,从骨髓里再透出来。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像置身隆冬,一时间恍如隔世,一个盛夏的夜晚,莫名的恐惧让人有了一种凛冬的肃杀。

而偏偏又是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每个人动弹不得。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有时间的速度就像是玩笑,快乐的时候,它快得就像是光速一般,转瞬即逝。而往往你希望时间快一点的时候,它却慢得让你窒息。

如果只是就这样一直数到77该多好……后悔这种最没有意义的情绪,开始在每个人心中翻涌。

突然,张十三觉得不知道是从耳边,还是直接从自己耳内,听到一个不能分辨男女的声音。幽幽地问道:“你是何人?所问何事?”

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都跳漏了一拍。大气都不敢出,心乱如麻。因为恐惧而抖如筛糠的双手,竟然连手中蜡烛融化,滚烫的蜡滴落在手上的滚烫都浑然不觉。别说提问,他甚至都害怕再次听到那个声音,一时间,他只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哎呀”一声。是个女声,离她最近的张十三一听就知道,那就是刘梦云。然后,他却因为恐惧,根本不敢睁开已经有些疼痛的眼睛。

稍后,他听到耳边的抽泣声,由小变大。紧接着似乎是刘梦云从沙发上站起来,沙发发出的诡异咯吱声,还有她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

要命的是,那该死的敲门声又来了!“笃笃笃笃”还是四下……

一向胆大的王麻子,也靠在门口瑟瑟发抖,手里跳跃地烛光照亮这他面如死灰的脸。而黄狗早已经不敢呼吸,紧皱着眉头,紧闭眼角似乎还有点点泪痕。要不是双手放在餐桌上,估计蜡烛都已经掉在地上了。李猴子心中已经把所知道的神佛都系数请了一遍,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逃离现在的所经历的一切。

张十三也觉得自己的血液冰凉,只希望这一切没有开始该多好!这时元三的声音突然响起,因为恐惧,她的声音也已经完全变了调:“都别睁眼!”用嗓子拼命挤出了四个字。

那混乱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然后张十三在内心一直默念:你走吧,你走吧,快走吧,快走……一心只想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因为过度恐惧,张十三等人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们的身体无法动弹,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觉得自己四肢僵硬,神经也快要崩断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细微,努力调动全身的感官,害怕感觉到什么,更怕什么都感觉不到。

忽然,只听得立在窗边的竹竿“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个声音,就像是今晚所有人最大的救赎,从来没有觉得竹竿倒地的声音是这么的悦耳动听!这轻轻地一声,瞬间胜过了世间最美妙的音。众人如释重负,但是久久不能从刚才那短暂诡谲,又无法表述的压抑恐惧中抽离。

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还有侵入骨髓的寒意,在竹竿倒地之时,方才消解了几分。

众人也瞬间觉得自己的身子慢慢可以动了。才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好歹结束了。这种解放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在刑场等待斩首示众的犯人,突然听到了那一句烂俗的“刀下留人”一般的令人雀跃和感动。

房间里那种冰冷压抑的感觉就像退潮的海浪一般,正在慢慢退却。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门口的王麻子,声音都有些变调的问道:“它……是不是走了啊?”

“以后再也不能玩这种鬼东西了。实在太恐怖了。”陈二毛带着些许哭腔闭着眼睛喊道。

“元三!好了没有啊,我、我真的不行了!”黄狗也忍不住开始询问。

元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恩,我觉得应该没事了,要不我们睁开眼睛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就像是卸掉了什么如山的包袱。却都沉默着不愿意去回忆刚才经历的一切,甚至不想知道他们一直期待的那个“它”是不是真的来了,对于要问的问题,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是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什么东西出现。于是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感受。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样诡异的情形入侵了,这种凶猛又沉默的感觉让众人感觉刚才喝的酒瞬间挥发殆尽。

“料想那东西应该是离开了。”张十三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闭得有点生疼的眼睛,又揉了揉,才慢慢看清眼前的光景。

当众人逐渐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只见刘梦云一直在沙发上面无人色的抽泣着,元三也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不过神情还算镇静,但脸白的就像金纸一般。

黄狗和猴子二人瘫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陈二毛吓得几乎晕过去,自己趴在桌子上,安定心神。

一向心大胆大的王麻子却怔怔的盯着门口的位置,瞠目结舌的看着……

张十三顺着王麻子的眼神看过去,那门口的烟灰上,分明有一个光脚的脚印,脚印并不清晰还有一些拖行的痕迹。但是,无疑!那是个人的脚印。

一时间,刚从一种苦恐惧的苦难中脱离出来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有些许喘息,又毫无防备的被拉入了,另外一种更加真实和历历在目的恐惧中。

借着手里蜡烛的微光,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上都透着无力地苍白。这时元三忽然问刘梦云:“刚才你睁开眼睛了吗?看到什么了吗?”

刘梦云哪里还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发抖,一个劲的哭。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面对那一双脚印,没有人再自我催眠般的去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因为这个脚印,而变得无法用所谓的“合理解释”来逃避。

这时候王麻子突然跳起来,直接拿着被拆了竹竿的扫把,咬着牙把门口延伸进来的脚印统统扫乱。一边扫一边自言自语道:“真他妈的晦气,什么鬼东西这是?反正这不是都走了吗?留着闹心”

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么静静的打扫着。似乎所有人都期待,打扫可以将此刻内心的恐惧和的压抑,就像地上的脚印一样,被扫把这样胡乱地一扫而空。

窗外的雨声依旧隆隆,细密又滂沱的下着。一场无预兆的暴雨,就像是要拉开这个夏天所有的湿润一样倾泻而下。这密实地声音恰到好处的让屋内的安静里多了一些外界的嘈杂,让他们孤岛一般的内心,还有些许跟外界联系的纽带。在这个诡异,老旧的老式居民楼内的客厅里,所有人,真实的体验着,本来应该是虚幻的恐惧。

而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众人手中照亮的蜡烛也燃烧殆尽。没有任何人想面对这种黑暗,于是,便赶紧商量起来,必须有人出去恢复室内的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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