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一家人叮叮当当碗筷的响声逐渐听不见了,院落留下稍时的安静。

一轮红日渐渐从东方升起,阳光辉映后院树叶葳蕤的一棵桐树上。

树荫下褐色的屋檐,两只燕子扑棱棱,飞到隔壁南北架起的两根电缆线上。它们扶住黑色细微的电缆线,一边叫嚷,一边似乎荡着秋千似的,唧唧咋咋互相交流。——或许谈论“天下大事”。

一会儿,又争吵起来,离开电缆,互相追逐,飞翔蓝天,唧唧的声音回荡桐树上空。

一会儿,不知不觉又飞回屋檐下,似乎暂时友好和谐、得到平静。又窃窃私语,情深意切珍视对方,——“谈情说爱”。

它俩仿佛是盛开的并楴莲枝,又像绿水荡漾中的一对鸳鸯。黏黏地吸引易卜的注意和无尽遐思。

易卜抬头眨巴的眼神谛视俩只“天生地合”的小鸟雀,感到一丝惬意。

兴奋地看到屋檐下挂着的一把锄头,想起地里绿油油的禾苗。立即站起来,取下锄头,扛在肩上向禾田哪边走去。

母亲看到易卜兴高采烈出门,抬头从眼镜的上沿注视活跃的背脊,脸颊舒展的皱纹披露一丝惬意的微笑......

乡村狭窄的街道两旁,零乱的厕所、猪圈布满街门两边,零星的树冠覆盖一爿清闲。

街巷深处,却欢声笑语,人来人往,鸡犬相闻,充满生活气息:拉着架子车的奔走田间地头;挑着潋滟的两桶清水,姗姗来迟;黑褐色发亮的两扇街门,鲜红色油漆勾连的镶边,横竖线条特别的分明、庄重、新颖,彰显时代活力。

易卜迈着轻盈地步伐,走到村口千年古槐下。瞧见,一群妇女围坐树荫下,一个个笑脸相迎,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她们看到易卜远远地打声招呼:乡亲之间,亲切无隙,和颜悦色,尊老爱幼,其乐融融,——显得万事融洽,尚未有纤介烦忧。

可是,当易卜走出几十步,觉得古槐树下,刹那间,鸦雀无声。回睦时,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让人费解。

易卜心里明白,凸凹不平的脊梁骨被人指戳无数。

顿时,酡红的脸颊飞溅沸腾的血液。让他无地自容,压抑的心情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塌陷额头。似乎擎起的双臂和挺拔的腰背将要弯折,屈服,——甚至断裂尘埃。

易卜又猛然想起:“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两句古诗。心头无形而沉重的大山立即分散开去,飞扑九霄云外去也!

昂首阔步,行走羊肠小道上,来到了田间。静静地注视禾苗,微风里,禾苗轻轻地点头致意。低头弯腰,锄头飒飒飞扬麦茬地里,扬起一缕烟霭。

背脊的汗珠洇湿薄薄的马夹,任然不羁的臂膀,抑扬顿挫,挥舞阳光里,汗滴滴落黄土地上,不见踪迹......

叽叽喳喳,一群鸟雀从易卜的头顶掠过,双眸注视鸟雀飞行的天空,却瞧见一头老黄牛,正姗姗走过田间地头。

忽然,一个熟识的身影展现眼前,惊诧,——是凌晨拖拉机灯光,麦茬地里的身影。

老黄牛额头,月牙形的白环,映入眼帘;戴着草帽的女孩,黑黢黢的夜色,白色小蕊花的衣衫和紫红色的裤子,红色小花不断蔓的方口布鞋;尤其妖娆的身段,袅娜多姿,使人迷恋。

更加让人钦佩的是:黑黢黢的夜里,——胆大心细而沉稳不絮的魄力。

易卜静静地谛视重逢的身影,不由得,黏黏的口水顺着嘴角,流淌黄土地上。

可是,尚未搭讪,心里甜甜的寻觅,——思忖,——来龙去脉。

问心:

“谁家的亲戚?”

“她去哪里?”

“......”

静睛注视,女孩回头。

易卜羞涩的脸颊低下头,又擎起了锄头,故作认真的扬起锄头,飒飒的麦茬,倾倒的声音回荡田野里。

诧异间,又听见老黄牛沉重的踢踏麦茬的声音。

抬头时,女孩牵着老黄牛来到眼前。激动的神色注视女孩黑里透红的脸颊,不知所措。

又听见女孩腼腆、温柔的声音问:

“哥!旗演村怎么走?”

这时,易卜似乎尚未听懂女孩的话,脑子一片空白。却吱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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