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半边完全塌陷的房间,倒塌的建材支起一片三角形的空间。

四面墙壁和地板均由金属板筑成,猩红的铁锈蚀满表面,油腻的污垢之间勉强能看见一些防滑花纹的痕迹。

头顶两米左右的位置,几十上百根水桶粗细的黑色水管扭曲在一起,浑浊的水流从其中一些水管的断面中泼洒而下,汇聚在倾斜的地面上,形成一洼褐色的水潭。

汤纳蹲在水潭的边缘,老旧的运动鞋鞋尖已经没入水面,于是他又往后缩了几厘米,看向水潭里的人影。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抱腿蜷缩在水潭的正中央。污水一直浸泡到他膝盖上方,大半身子都在浑浊的水下摇曳,只有一张爬满皱纹、皮肤干枯的人脸完全露出水面,凹陷的眼窝中一对外凸的金鱼眼正死死凝视着汤纳。

再加上那像风滚草一样灰褐色的散发,老头完全融入了房间的整体氛围中,让汤纳怀疑对方或许其实是老树修炼成了精,这潭水就是他扎根的泉眼。

老头的眼神盯得他相当不舒服,他转过头,看到房间的大铁门外是一条同样破败的金属长廊,它只有两人并行宽窄,一路蜿蜒向黑暗深处,而长廊顶部的灯光闪灭不定,仿佛生物呼吸。

一个月前,他回到宿舍睡觉,一觉醒来却发现被丢到了这条长廊里,而不知为何,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会饥饿和疲倦,体力也像是用不完一样,哪怕连续走个四五天也不会感觉累。

但这条长廊前后都走不到头,中间又有无数岔路,他探索了十几天也没找到出路,只找到眼前这样一个有人的房间,遇见了眼前这个老头。

他只得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回过头继续和老头对视。

这老头似乎是在这水里泡久了,有些疯疯癫癫的,想要和他建立起交流还得要不少技巧。

比如像现在,他必须和老头对视超过半分钟后对方才会开口说话,否则无论他问什么,老头都只会一言不发。

蹲得直到脚都有些发麻了,他终于看到老头动了动嘴唇,一个沙哑的嗓音在房间中响起:“你要死了……”

汤纳心里一喜,今天这老头状态还不错。

和疯老头对话的规律之二:他的第一句话只会是“你要死了”、“你还没死”或“你将永生”三句里头的一种,他说得越是悲观,在交流时反倒会更有逻辑一些。

“是是是,人生自古谁无死不是?”汤纳随口敷衍着,“老头,你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的出口在哪?”

这个问题他在每一次见到疯老头都要问,但就像之前十六次谈话的结果一样,老头只是发出一阵嘿嘿嘿的怪笑。

这疯子肯定是知道什么!

看到对方这种表情汤纳就忍不住想要骂人,他措着后槽牙,又换了一个问题:“那老头,你前天说要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总该兑现承诺吧?”

老头晃了晃身子,水面激起一阵波纹:“我要的……东西……”

“带来了。”

汤纳说着将靠在身后的双肩背包挪到了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筒形吊灯——这是按照疯老头的要求,从门外的那条长廊的第二个岔路口的第三块地板上方天顶拆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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