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后,他精神饱满继续上路。

他将装备整理齐全,补充消耗的箭矢,跨上马匹坚定不移地缓缓远去。这次把脸上抹满了油彩,还勾勒出几道奇异的花纹,感觉不错。

携带的地图上又多了一个圈。

他临走前还告知了这个新部落的男人们邻近关于那个小部落的情况,让他们保持联系互相支援。

在靠山区的草原上行走几百里之后,他已经有了经验:但凡有山有水的地方,沿着山脚小河流往草原上去寻找,总能找到部落。

草原上的一切都离不开水,河流才是草原真正的命脉。

一个多月过去,他在山区外围接连屠了二十几个大小部落。

他已然不需要再像第一次那样,在内心深处逼迫自己去欣赏那些胡人孩子稚嫩的尸体。

平平淡淡的,就像看一片叶子飘零落地。

有些稍大的部落处理起来稍有麻烦,但不大。他的工作稳稳当当,早已学会了不再每次开弓都拉满弓弦,只须用合适的力气射入咽喉,游刃有余。

现在,他不称塞外人为鞑子了,就叫胡人,很持中的一个词。

那些只是尸体,心中已无恨,何必侮辱人。

盛夏已到,他躲进山区避暑休整。

此刻的他胡须拉碴,脸上涂着油彩,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浑身混合着奶膻、汗臭,除了没穿左衽的胡袍,他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胡人。

他找到一处溪流边停留。

这处溪水将一直向前流淌直到与其它水流汇合,最终汇聚成一条流向草原深处的河流。

他没有直接跳入清凉的溪水中洗澡,而是用木桶取了水在岸上一点一点擦拭身体,清洗衣物也这样。一切污秽都要远离水流,这都是胡人的习俗。

河水是神圣的,绝对不容玷污。

他在草原上的小部落推行汉人的规矩,然而面对着天地自然,他屈服于草原的规矩。

道法自然。

守拙道长,招弟,师父师娘师妹可好?

一些思念自然而然从他心头泛起,在这山涧流水边,他短暂地回复成一个十九岁的青年。

他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

出山继续杀!

这一片的部落基本清理完毕,他下意识往西往北行进。

尽量不离开山区太远,他沿着草原上的河流继续杀,一个个新的汉人小部落被他串联起来。

这些剩余的汉人每一个手上都沾染过胡人孩子的鲜血,相信他们以后一定会弓马纯熟,毕竟他们要求活。

八月的某日。

他在远方的河流拐弯处发现一个不小的部落。

他如往常一样缓缓走马靠近。部落的胡人全部躲进木栅围成的简陋营寨内,一个个男人闭紧嘴,用惶恐的眼神透过栅栏缝隙看他。

他无惧,靠近木栅,胡人没有放箭。他再往前行,三个人手持兵器跳出来将他隐隐包围。

一个中年,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衣着华丽,是胡人,还是高手。

为首的中年操着生涩的中原话问他:

“中原人,你是谁?你已经杀戮太多太多,为何要这样做?”

他凝神观望中年胡人。

下颚上留着弯曲的黄色胡子,眼神清澈淡定,手持一柄狼牙棒,气度非凡。是个高手,也许很高。

他知道没机会调转马头,于是缓缓下马站定,缓缓解开背负的长枪,稳稳握住长枪,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草原上强者为王,我只想在草原上定下我的规矩。”

中年人道:“你前面杀的是瓦剌那些山中贱种,我不会理会。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伟大的黄金家族占据这片草原,我们和那些瓦剌贱种不是一路人。中原人,请你离开。”

这是一条历史悠远的鄙视链。

蒙元已灭,瓦剌人崛起,然而黄金家族的余孽们仍然鄙视他们曾经的奴隶,称他们为山中人,为瓦剌贱种,大部分塞外胡人居然打心眼里信这个。

黄金家族。成吉思汗,那是他们草原上永远的荣耀。

中年人抬起手中的狼牙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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