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七年初秋,苏轼游览了杭州灵隐寺后山的高峰塔。

站在高峰塔下远远望去,只见云海茫茫,飞鸟下翔,耳边的钟磬之声忽远忽近,在破败的高峰塔下仅见到一位耳聋的老道人,如今已是贫病交加,口粮不继。反观自己,苏轼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也许此生不会再来这里了,但真正要离开此地,此刻心里却更加地彷徨。只好让随从给老道留下一匹布,因为据说今年的初冬时节天将早霜。

杭州的营妓已经动身前往苏州去迎讶新来的知州大人,而苏轼作为临时的负责人,也顺手赋了一首《菩萨蛮》寄给了苏州知州,还赋了一首《诉衷情》送别陈襄,同时迎接新知州杨绘。

八月十三,陈襄要离开杭州去往南都(南京别称)了,苏轼与杭州府签判孙奕(字景山)等僚属与陈襄作别于佛日净慈寺,苏轼知道,这次陈述古是真的要走了。

送别陈襄之时,苏轼又用心赋了几首词作,这还不算,又一直将这位志同道合的老上司送到杭州城北的临平县,再赋一首《南乡子》作为留念才算了事。

八月十七,与陈述古两易其任的杨绘杨大人顺利到任。

此际,正值杭州城丹桂飘香的时节,苏轼收到了上天竺寺僧人特意送来的桂花,他不忍独享,郑重地分赠给他的新上司兼老朋友杨元素。那时候,天竺的桂花还是一种稀罕物,只不过今天的杭州已经是遍植桂树,桂花已正式成了杭州的“市花”,每逢金秋时节,金桂、银桂、丹桂相继盛放,满城桂花飘香,今天的杭州老百姓在每一个桂花季,都能够在自己的家门口享受到金秋桂香带来的清新与欣喜。

在苏轼倅杭的职业生涯中,离任前还有最后一件公事要办,那就是深入到属地去组织灭蝗。

多灾多难的中国历史上曾经蝗灾迭起,《诗经》中就已提到“去其螟螣(螣即蝗虫),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蝗虫极喜温暖干燥,蝗灾往往和严重旱灾相伴而生。蝗灾发生后,大量的蝗虫吞食庄稼,使得农作物完全遭到破坏,人们常会因粮食短缺而发生饥荒。

苏轼灭蝗的第一站是临安县,在临安重过海会寺时,苏轼作了清心堂诗,并观看了蔡君谟所书《海会寺记》手迹。此时,蔡君谟已经辞世六年了,而海会寺的明禅师也已经七十四岁高龄了,好在明禅师如今耳不聋眼不花的,把寺院整修的更加壮观了。

苏轼扑蝗至於潜县南二十五里的浮云岭时,在山行疲倦之际,突然怀念起自己在齐州任职的弟弟苏辙,就在这浮云岭上写了两首诗。也许是由于亲情的关系,苏轼在诗中除了给弟弟简单介绍一下此刻对蝗灾的忧心外,还毫无掩饰地写下“独眠林下梦魂好,回首人间忧患长。杀马毁车从此逝,子来何处问行藏。”这样的诗句。后来《乌台诗案》爆发,当反对者提到这四句诗时,苏轼自己解释说:“意谓新法青苗、助役等事,烦杂不可办,亦言己才力不能胜任也。”,这也正是苏轼的痛苦所在。总的说来,王安石变法在历史上本是一种进步,但新法本身并没有解决农民的问题,加上新法执行中的某些偏差,已经给农民们带来了不利。

当时,杭州境内,蝗虫上盖日月,下掩草木,虫声与钱塘江潮声此起彼伏,农民们用草蔓裹捆的蝗虫尸体埋于路边,一堆一堆相连的,竟堆了二百余里。捕杀的蝗虫数量,据官方统计是“近三万斛”。然而,那些无良小吏却向朝廷报告蝗虫并没有构成灾害,甚至说蝗虫还能为民除草!

苏轼因捕蝗至於潜,看到蝗灾已经够让人忧心了,可朝中官员却为了推行所谓的新法,不惜编造谎言以蒙蔽圣上,面对这种情景,只好作此二诗寄给弟弟苏辙,以纾解自己心中的抑郁与沉重之情。

八月二十五,苏轼一行到了新城县(今富阳新登镇)西七十里南新乡的青牛岭,青牛岭原名宝福山,山上有青牛岭和多福寺,此地人迹罕至,白云常覆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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