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宋神宗的授意之下,御史台立即派出以皇甫遵为首的队伍,前往湖州逮捕苏轼,并将他押解回京城。

八月十八日,苏东坡被正式投入御史台的牢狱之中。

据《汉书》,御史台院内柏树苍苍,常有乌鸦栖居其上,御史台故称为“乌台”,亦称“柏台”。“乌台诗案”由此得名。

古代时期的御史台,就相当于如今的纪委监察部,专门负责纠察百官。凡是出了问题的官员,都会有御史台负责逮捕关押。

审讯者常对苏轼通宵审问,在巨大精神压力下,他对大多数讽刺新法的指控供认不讳。

十月十五日,御史台上报了审理情况。案情报告洋洋洒洒,其中苏轼的交代材料就有数万字之多。

李定、王珪等人必欲置苏轼于死地而后快,但神宗却有些举棋不定。他本无意杀苏轼,何况太祖当年早有誓约,除叛逆谋反罪外,一概不杀大臣。他不想在自己手里开这个先例。

话说苏轼被皇甫遵押送至太湖的芦香亭下时,当晚,风涛寂静,月色如画。苏轼唯恐被定罪后连累一众好友,不如投水而去,一了百了。

当苏轼转念想到弟弟苏辙,又决心要活下去。

到了都城开封,苏轼被下到大狱中,屡遭拷问,李定等人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入狱不久,就有官员询问苏轼有没有可以免死的誓书铁券。按惯例,这种询问只针对死囚。对此,苏轼自忖凶多吉少,他把平时服用的一种叫青金丹的类似于安眠药的东西偷偷藏下一些,准备一旦宣布死刑,就超量服用自尽。有个名叫梁成的狱卒早就仰慕苏轼的才学和为人,每天好言安慰,苏轼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索性写了两首绝笔诗托梁成送给苏辙,其中一首是这样写的:

圣主宽容德似春,小臣孤直自危身。

百年未了先偿债,十口无依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藏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

宋神宗派人捉拿苏轼,并没有要求连夜抓捕归案,而李定这样的小人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掏空心思罗织文字狱,一定要把苏轼的罪名挖得更深刻。

后来,苏轼回忆说,刚到御史台狱时,自度不能活,就想不食而死。然而,神宗皇帝派遣专使到狱中传讯,使得狱卒们不敢造次。

苏轼自度神宗皇帝无意杀他,遂苟延残喘,得以熬了过来。

十月十五日,在狱中得知太皇太后曹氏病重有赦,苏轼还作了诗为之祈祷。五天后,太皇太后升遐,苏轼忍痛作挽词二章,曹氏对苏轼有国士之知,苏轼自然是想万死以酬其恩。

苏轼被捕的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苏轼的朋友多属旧党,此时多半已遭排斥,自身难保,敢怒而不敢言,然仍有一些人奋不顾身地上书营救。像已退居许昌的范镇,就不顾家人的反对,上书论救。张方平当时已退居南都,也上书朝廷希望能赦免东坡。胞弟苏辙,更是上书神宗,愿解除自己现有的官职为哥哥减罪。即使是新党中人,出于一种正义感,此时也对苏轼施以援手。如时任宰相的吴充就劝神宗宽容些,放苏轼一马。翰林学士章惇、甚至已退居金陵的王安石等,也都以圣明之世,不宜杀才学之士劝说神宗。最后太皇太后曹氏也出来替东坡求情了。

但就在众人出手解救的同时,对苏轼的审讯也一日不曾耽搁。

入狱后,台谏大搞逼供,苏轼想绝食求死,但神宗遣使到狱中关照,苏轼察觉神宗无意杀他,放弃自杀。

为早早结案定罪,台吏的审问便越来越严酷,甚至一审便审个通宵。同样是因为错案而被抓进台狱的开封府尹苏颂,与东坡的关押地仅隔一道墙。苏颂写了几首诗记叙当时的情形,其中有“遥怜北户吴兴守,诟辱通宵不忍闻”两句。“吴兴”即湖州,“吴兴守”指的就是苏轼。

逼供有之,严刑是否也有?以常理推测,虽然苏轼因作诗讽刺朝政被捕入狱,但他毕竟是一位名满天下的才士和朝廷命臣,审讯者对他有辱骂恐吓,有威逼利诱,有日夜不休的审问的摧残和折磨,但不可能对其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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