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维克托实验室。
一堆搅在一起的金属管道和水泥石灰构成屋顶，还有一盏很刺眼的灯。
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了脑子里。
巨大的机器人盘坐在灯光下，迪尔菲瘦小的身躯卧在他中间，捧着那本厚厚的《机械工程》一一讲解。
每过三十分钟，迪尔菲便拿出一个小本本，做一道标记。
每添一道标记，意味着苏奇又欠下了十银轮的债务。
用迪尔菲的话来说：我也不想的啊，但这是维克托博士要求的。
卑鄙的维克托，可恶的老板！
员工知识培训都要交费，呸！
这个世界没有劳动法吗？
有，但布里茨不是人。
而且皮城的劳动法还处在非常原始的契约时代，只要双方都签订协议，哪怕是否自愿都可以按照协议内容处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不是人上人！
但苏奇也没办法，基础的数理化对他来说当然没问题，但维克托给的那本《机械工程》囊括了众多高阶的理论知识，和单纯的实验组装完全不同。
只怪自己生了个普通人的脑子，连本《机械工程》都看不懂。
鏖战三个小时。
蒸汽机器人挠了挠头，迪尔菲也停下来舒展身体。
“进度还行，再花半个月，到时候再实践一下，应该就能达到维克托博士定下的初步目标。”
迪尔菲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说道：“到时候除了核心部位更换零件，外部机体的维护都可以交给你自己了。”
“谢谢。”
“嗯？”
虽然很多时候迪尔菲并没有把布里茨看做一台冰冷的机器，而是看做一个拥有智慧的朋友。
但当听到这样明确的谢意后还是会感到惊讶。
不仅仅是应激反射弧，而是表达出了准确的感情。
海克斯科技真能达到这么神奇的程度吗？
迪尔菲不理解。
这时她又想起来从辛吉德炼金手册看到的那句话——
“如果生命的进化是对自然的一种顽抗，那么究竟何种进化才能完美无缺，不被自然所淘汰？”
如果真的存在不被自然淘汰的生命。
那一定不是人类，而是像布里茨这样的“人”吧？
因为人类的肉体有极限，就像此时的迪尔菲，三个小时后就不得不停下来舒展肉体积累的酸痛。
反观布里茨，时间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只要更换海克斯水晶能源，定期维护，他就能一直生活下去。
真羡慕这样便利的身体啊。
想到这，迪尔菲忽然身体一震。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她喃喃道：“不会吧，维克托博士竟然打算做这么疯狂的事！？”
迪尔菲看向维克托的工位，那个瘦弱的身影仍伏在案前，看样子今晚也打算熬夜工作。
只不过在淡紫的双眸里，维克托的身影仿佛越飘越远。
腐朽的身体仿佛变成了某种冰冷而又坚硬的事物！
……
翌日，阳光明媚。
维克托的实验室里忽然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哀嚎。
“杀了我吧。”
苏奇双手一摊，躺在原地玩起了装死。
只因早上他收到了一份来自议会的信。
那份用淡淡金边点缀着的信封包藏祸心！
信里，杰斯·塔利斯议员对布里茨在尖啸事故的优秀应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表达了高度的赞扬。
赞呼：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精神。
伟大的布里茨值得敬畏，故特例将蒸汽机器人布里茨纳入皮尔特沃夫公民一员。
皮尔特沃夫将视布里茨为“个人”，享有皮尔特沃夫公民应有的所有权利。
包括债务。
所以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份额外的账单。
账单债务人赫然写着布里茨的大名。
债权人则是杰斯，还款期限一栏还特地空着，但年利息却是整整两成！
附语道：皮城向炼金男爵斯宾德劳资金已结清，此账单为布里茨对杰斯的单向债务。
“公司内部贷款是吧！？这跟‘升舱的钱我来出’有什么区别！”
苏奇已经彻底明白，维克托和杰斯是在合起伙来刻意针对他。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半年来，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比八戒在高老庄还勤奋。
只要是维克托给的工作任务，他基本都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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